“究竟出了什么事儿?”皇帝极为不情愿的起身,嘱咐如玥再睡一会儿:“长春宫当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朕去瞧瞧,晚些时候再来陪你。你乏了就先睡吧。”
如玥支撑起身子,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皇上,臣妾跟您一块儿去吧?”
皇帝哂笑出声,用手指轻轻点了如玥的鼻尖:“分开这一小会儿,你也不舍得,自然是好。可是外头风凉,须得多披件衣裳。”
顺从的点了点头,如玥唤了芩儿进来,迅速的为自己更换了衣裳。
已经许久没有与皇帝并肩而行了,其实这样的殊荣,只有皇后才配享有。从前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可如今竟然走的有几分心虚。步子略微慢下来,便与皇上错了肩头。
“怎么,是冷么?”皇帝敏锐的察觉到如玥落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朕握着你的手。”
宽厚的大掌果然很温暖,将如玥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似乎是为了迁就自己,皇帝也放慢了速度。
常永贵于前头带路,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的两人,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
“长春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方锁闭宫门不久,竟又生出了乱子,当真是令朕不甚其烦。”皇帝扶着如玥上了御辇,自己也坐稳了,才抽出功夫问常永贵。
“回禀皇上,长春宫是得了圣旨锁闭的,奴才们都不能擅自入内。并不能洞悉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看守的侍卫听得宫内惨叫声、惊呼声不断,猜测是出了大乱子,才不得意惊动了圣驾。”常永贵小心的回答,生怕那一句话没有说清楚,惹恼了皇帝。
如玥一早就猜到媚贵人会在这个时候生事,却不想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沉下心来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昨日皇上处罚长春宫时,媚贵人沉稳自若,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不像是需要这么着急脱身的。
就算要嫁祸给自己,无中生有,也没有必要连连惹皇上不痛快。更何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上长久不见她,反而能多存几分想念。总比有事儿没事儿给皇上添一回堵,来的划算得多。
“想什么呢?”皇帝凝望着如玥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到。本也不想扰乱她的心思,却见她的眉宇不自觉又拧在了一起,才忧心问道。
对上皇帝深邃的眸子,如玥有些杯弓蛇影的惊惶。是皇上又不相信自己了么?她很想问,却理智的忍住了并没吐露一言半语。反而是松乏了眉头,淡然含笑:“臣妾在想,莫不是媚贵人想念皇上,而使了小性子请皇上走这一趟吧。
若果然如此,臣妾非要缠着皇上前来,反而显得故意了。白白搅了妹妹的一番心思,还使得皇上尴尬!”
“你呀!”皇帝拖着如玥的手,附在自己的掌上,缓了口气才道:“朕曾经册封皇后身边的宫婢为瓜尔佳常在,也就是安嫔,惹得后宫嫔妃们醋意大发,妒怨之心四起。本就打算不再如此。可还是经不住诱惑,封了媚贵人。”
“食色性也。”如玥简单明了的吐出了这四个字。“皇上是天子,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是您的。”这话说的违心,却没有什么不妥。
可在皇帝眼中,如玥拈酸吃醋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顺势将如玥圈入臂弯,温柔的落吻在她脸颊。“朕就是喜欢你这小气家家的样子,虽然失了端庄,却添了几分纯真。让朕不由得怜惜,想要将你捧在掌心。”
如玥轻柔的闭上眼睛,轻盈的睫毛柔软的覆盖在眼上,弯弯的卷翘。“若是可以选,臣妾真愿意如窦皇后那样的悍妇,有她在,汉文帝的后宫便再无三千粉黛。”
皇帝半晌没有说话,末了才道:“若是可以,朕也情愿出声在富庶之家,只求一心人,平平静静的渡过漫长的康乐静岁。”
“噗嗤。”如玥总算笑出了声:“臣妾竟然不知,皇上也如小女儿一般,有这样微末的小心思。倒像是刻意对臣妾说了,寻如玥开心。”
“自然不是。”皇帝慨然长吁,随后又道:“在长春宫第一次见苏拉,她的楚楚可怜就深深打动了朕。那时候她还是李氏的随侍婢女,朕并未给她什么名分。可她温顺乖巧的样子,犹如一直受了惊吓的下白兔,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疼惜。
这些话,朕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会儿说出来,倒也不是为了伤你的心。只是希望你能平和待她,不亲厚也无所谓,却不要伤害她。先后两度,她失了龙裔,朕未能抚慰,总希望她能一如从前,柔柔顺顺的度日也就是了。”
如玥有些诧异,原来媚贵人在皇帝眼中,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楚楚可怜,惹人怜惜,手顺乖巧,莫名的令人想要抚摸疼惜的小白兔!
瞠目结舌,除了这个词,如玥脑子里一时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的词汇。当真是有些钦佩的,后宫里会做戏的女子太多太多了,哪怕是温婉和顺的康贵人,皇帝也未曾这样赞许过。偏偏是这个媚贵人,当仁不让,坐稳了最具楚楚之姿的称号。
“皇上是觉得,臣妾故意与她为难么?”如玥垂下眼睑,好半天才冷冰冰的问。
“自然不是。”皇帝有些讨好的握紧她的手,诚然一笑:“朕有多恨毒了李氏,你便亦然。也是因着李氏的缘故,朕知道你看见苏拉便会觉得不痛快。可李氏是李氏,苏拉是苏拉,虽曾为主仆,可到底不是一样的人。
朕只是不希望过往痛苦的回忆左右了你的思绪。再加上,苏拉的出身不好,朕有些忧虑后宫的妃嫔们会对朕宠幸与她之事,怨声载道。也希望你能帮着朕分忧,多帮衬帮衬她。”
这么听着,皇上口中左一个李氏,右一个李氏的,好似过往的那些耻辱与伤痛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到底是薄情的人会比较宽容,因为不经心了,所以不会再觉得有什么痛楚。如玥当真不知道该替皇上高兴,还是该替自己忧心,会不会有那么一日,皇上对自己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臣妾明白。”如玥频频颔首,强忍住内心的厌恶与抵触。媚贵人是什么样的货色,唯有上苍最清楚,苦于没有证据,她只能缄默不言。
“那便最好了,朕也就放心了。”皇帝攥紧了如玥的手,揉在掌心里搓了又搓。彼时御辇已经抵达了长春宫门外。
常永贵微微掀起帘子,轻声道:“皇上,长春宫到了。”
皇帝唔了一声,先一步走下去,这才吩咐常永贵打开锁闭的宫门。随后却是自己亲手扶了如玥下来。“夜来风凉,若是觉着冷,就与朕说。朕自会让人先送你回去。”
“有皇上在臣妾身边,岂会觉得冷。”如玥宛然一笑,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甜美。可只要一想到方才皇上的那番话,她便觉得满嘴里唯有苦涩来的真实。
宫门才打开,皇帝还没有看清楚宫内的情形,便有一女子疯魔一般的扑出来,一头撞在皇帝胸前。“皇上,您来了,臣妾等了您许久呢。您不是说,最爱听臣妾弹奏一曲‘好时节’么?臣妾已经备好了琴,您快来啊。快随臣妾进来。”
随后,便是那女子宛如银铃一般的笑声,笑声穿透了漆黑的夜色,听起来极为诡异。
“恩嫔,你这是要干什么?”如玥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颜,不禁一惊。
“如贵人。你怎么也来了?”恩嫔的脸色,因为看清来人是如玥,不禁一沉:“皇上今晚翻的可是我的绿头牌,你来凑什么热闹。皇上连那么富丽堂皇的永寿宫都赏给了你居住,难道你连钟粹宫也不肯留给我么?”
皇帝愤懑的推开了怀里的恩嫔,极为恼怒:“恩嫔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如贵人,什么钟粹宫,你可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
“恩嫔?”恩嫔不由一颤!“皇上,您要册封臣妾为恩嫔么?当真么?那臣妾就不是钟粹宫里默默无闻的恩贵人了?臣妾是恩嫔,是恩嫔了!臣妾叩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如妃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眼底冷光一闪:“常永贵,恩嫔为何会忽然疯魔,你赶紧派人去查个清楚。”
“你胡说什么?你才是疯子。”恩嫔忽然转过脸来,直冲着如玥就扑了过来:“本宫如今已经是恩嫔了,你区区一个贵人,竟敢当着皇上面僭越本宫。岂有此理!”
如玥岿然不动,没有半点惊惶的样子。那是因为恩嫔尚未扑到她,已经被皇上的贴身护卫所制止。
这就是她的下场么?如玥心里微微有些难受,本来入宫之后,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岂料她装笨装傻,暗中与自己为敌在先,又不甚毁容,失了皇宠在后。如今又忽然失心疯……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往后要争要斗的日子还长着呢。可对于她乌雅沅琦来说,为嫔,已经是她此生的终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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