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退了下去,如玥起身将庄妃扶起:“姐姐,莫要怪我,我这样做,也无非是希望后宫能安宁和睦。倒不为别的,只为咱们自己平平静静的度日!”
庄妃有些看不透了,连袭儿与沛双也屏退,如妃这是要说什么呢!她还未及反应过来,如玥一个巴掌就批了过来,力道猛烈且毫不留情。“你……”庄妃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泪水情不自禁的掉下来。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说到底不就是为着与如妃并肩走过这么些年,才略加放肆。
可这痛楚带来的灼热感,又令庄妃冷静了几分。如妃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更不会得势不饶人。这么做,毕竟有她的打算。细细思来,庄妃便昂起了头,不屑道:“臣妾没有协理六宫的本事,更不该无事生非徒惹娘娘动怒。倘若捆打臣妾能令如妃好受些,那您就请吧。”
如玥告了一声得罪,便又是一个耳光批面盖下来。手落脆响,如玥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手疼一些,还是庄妃的脸疼一些,总之这两记耳光没有留一丝的情分。
庄妃唇角渗出血渍,她只胡乱的抹了一把,便问如妃道:“臣妾已经受了责罚,初贵人之事旦请如妃娘娘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若非庄妃你提起,本宫怎么会无端生事。”如玥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庄妃心里明白多少,但自己却不得不这样做。
皇后被囚禁于冷宫之中,锐气大减。后宫已经算得尽数落入自己的手掌,可偏是在这个时候,庆郡王府送入宫一双孪生姊妹,皇上的心若即若离。
本也不是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为何沛双要这般糊涂的嫁给徐淼呢?如玥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似乎已经伸的长长的了,随时准备好了扼住自己的喉咙。
要怎么才能令这双手原形毕露呢?
这便是如玥为何要打庄妃的缘由!只有在众叛亲离,如临深渊的时候,才有可能令蓄谋已久的人麻痹大意,从而浮出水面。与庄妃决裂,正是令她相信最好最有效的办法。之所以不与庄妃说明,就是要她发自内心的这一股愤恨劲儿。
这种将彼此视为仇敌的感觉,正是如玥最需要的计策。心里涌起一个不算成熟的想法,若是当真有人急着铲除自己,会不会果真上当呢!毕竟连同庄妃之手,除掉她堂堂如妃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臣妾告退。”庄妃满心的疑惑,并不急在这时弄明白。和如玥一样,她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虽然偶尔会犯糊涂,可却不会一直做蠢事儿。尤其是不会,在弄不清状况的时候犯蠢。
“从正殿前的回廊过吧,也让旁人看看本宫的责罚是不是太轻了。”如玥轻柔的闭上眼睛,若非如此,只怕自己也会掉下泪来。心底有一个声音,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越是逆境,越要奋力向上游!
否则怎么对得起沛双的牺牲!
“是。”庄妃咬了咬唇,从未有过的顺从。
“庄妃娘娘。”袭儿见庄妃走了出来,双颊红肿不堪且五指印儿分明,紧着致歉:“您受委屈了。可我家娘娘实在有不得以的苦衷……”
“别说了。”庄妃傲慢的昂起头,抚了抚脸庞:“这是如妃的恩赐,本宫自会记在心里。”
沛双本想说什么,见庄妃这样决然,忽然就担心起小姐来了,遂转身步入了内寝。袭儿却追上了庄妃的脚步,一路跟在她身旁伺机说点什么。
“别妨碍本宫去丢人,你这样跟着我做什么?”庄妃见袭儿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觉斥道:“是嫌我丢人丢的还不够么,非要你落井下石不可?”
“娘娘!”袭儿唤了这一声,不觉落泪:“想来您是有所不知,昨个儿,皇上恩旨,赐了沛双姑娘与皇后身边的徐淼徐公公……对食。”
庄妃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心嗖的凉了下来。“你说什么?皇上的恩旨,让沛双与徐淼对食?这怎么会啊,沛双是如妃的家生侍婢,皇上素来是疼如妃的,怎么会……”
袭儿不住的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难以收拾。“沛双亲口承认与徐淼有情,可这怎么会可能?娘娘,不是我家娘娘故意与你为难,而是这其中,这其中竟不知到底有什么利害。求您,千万不要记恨我家娘娘……她心里苦。”说到最后,袭儿更是泣不成声。
“是呀,她心里苦。”庄妃不觉轻声道。可是后宫里,谁不是这样苦过来的。东西六宫,哪里会没有个可怜的人呢。一方面,庄妃同情如玥的遭遇。另一方面,她也很羡慕如玥。毕竟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愿意为她牺牲。这一份福气,若搁在宫外或许不那么起眼。
可红墙之内却是不同了,庄妃总以为,这里的人心里只有权利只有荣华富贵!
“明白了,袭儿,我都明白了。你回去吧!”庄妃叹了又叹,终于还是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既然如妃有了决计,那便依从了她吧。这样想着,庄妃不觉抓乱了自己的鬓发,连昔日皇上恩赐的九重凤尾簪也拔去了尾端的流苏。
一撒手,满把的流珠噼里啪啦的落地,庄妃红肿着双眼,一副受辱的凄楚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正殿之前的回廊。
来永寿宫请安的妃嫔当真是不少啊,诚妃、淳嫔、定嫔、信贵人、恩贵人、佳贵人,还有那些微末不入流的常在,叫不出名字的小主。越是这个时候,庄妃越是沉得住气,从她们的眼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诚妃不觉心慌的厉害,也顾不得仪态,匆匆忙忙拦了庄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这一来,好些妃嫔也跟着凑上前来。庄妃被围在了众人之中,双眼冒火:“怎么弄的,自然是如妃娘娘赏的喽。本宫无端来永寿宫撒泼,搅扰了如妃的好心情,挨了几计耳光又算得了什么,谁叫掌宫之权是在人家手上呢!”
“妹妹这是说什么呢?”诚妃干着急,取下别在襟上的帕子,来为庄妃拭去嘴边的血渍:“如妃娘娘待人素来宽和,怎么会无端的……无端的责罚呢。”
“你说的没错,如妃素来宽和和善,不会好端端的与妃子为难。本宫不过是自找的罢了。”庄妃推开诚妃的手,满目嫉恨:“妹妹们可得小心着点,那句话没有说对,必是要遭受责罚的。如妃娘娘宽厚,这责罚倒也不重,落几颗牙齿打落牙齿活血吞,有什么大不了的。”
诚妃还想说什么,庄妃却根本不想再听,硬生生的别开她的手:“本宫还要回宫抄经,以赎自身罪过。不敢再逗留永寿宫了!”
妃嫔们不禁唏嘘一片,胆小的甚至掉头而去,只叫奴婢禀一声身子不爽。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恼如妃,还不怕自己成命长不成!
诚妃望着庄妃远去的身影,立时就没了主意。索性定嫔就在身侧,遂紧着来问:“妹妹你与如妃一向交好,您看这会儿咱们是去请安,还是……”
定嫔稍微想了想,才开口:“许是心里不痛快吧,谁都知道,那沛双丫头是如妃最心疼的。如今好端端的嫁给了公公,明着是成全了奴婢,可暗地里谁不知道比死还不如……”话说到此处,定嫔不由的抹了抹眼角。“到底是苦了她了。”
淳嫔轻轻点头,正要附和两句,却是恩贵人清冷的尖笑了几声,不疾不徐道:“什么人什么样的命数,注定了的。不信,你们看安嫔也就知道了。越过了前主子飞上枝头又如何,还不是丫头的身子卑贱命。”
定嫔很是不悦,虎着脸斥道:“恩贵人你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漫说安嫔是你宫里的主位,就算她不是,你也不该这样说一个肯与你一并受罚的姐妹吧!再便是,你禁足百日之期才满,就在这里胡乱嚼舌,是还想再继续思过吧?”
恩贵人没料到,一向不理世事的定嫔也当着众人教训起自己来了,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了。却也不敢顶嘴,毕竟如今能护着自己的皇后正韬光养晦,实则抗衡不起。也唯有硬着头皮听定嫔两句数落了。
佳贵人凑上前去,柔声道:“娘娘,咱们还是进去给如妃娘娘请安吧。”定嫔冲她微笑,允诺道:“不错,来永寿宫不就是为了请安么。总要看见如妃安然无恙,咱们心里才能踏实。”
淳嫔隐去了愁色,换上一脸的欣喜:“那还等什么,迟了,怕是要让如妃娘娘久候呢!”
众人说着附和着,簇拥了诚妃与定嫔一行人走进了正殿。恩贵人不慌不忙的尾随在后,喃喃自语:“还当是从前的那个如妃么,现下没有先皇后做靠山,膝下有无一儿半女,还当皇上的心一准儿能久久搁在你这里么,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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