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如是说了,本宫也必然不会与你们二人为难。”如玥平顺的目光,忽然生出一缕温暖来:“初贵人诞下死胎,亦属实情。而皇上也信了你们之言,本宫必然以皇上的心意为理据,仔细查明此事。”
说着话,如玥摆了摆手,忙有立在殿上的宫婢上前扶起柳氏两姐妹。
“娘娘蕙质兰心,果然如同宫中传闻一般睿智果决,令臣妾心服口服。”柳絮絮欠了欠身才道:“那臣妾与姐姐便先行告退,不敢再耽误娘娘的时光了。”
“去吧。”如玥不以为意,含着看不透彻的微笑轻轻摆了摆手。
待到人双双走出殿去,乐喜儿这才敢上前来插话:“娘娘就这样将人送了回去,只怕庄妃那里必然是不肯依从的。再者说,这两位新贵人也未免太过于……不懂规矩了。”
如玥微微一笑,神清气朗:“乐喜儿啊,连你也看着别扭,后宫里不知道多少人会如鲠在喉呢。可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喜欢么?”
“这……奴才可不知。”乐喜儿灰溜溜的垂下头去。
“姐姐看似知书识礼,却偏偏与生俱来一股冷傲,不依附皇恩,若即若离,好似一块焐不暖和的美玉。而妹妹如花一般的容颜,却荆棘一般的性子,有刺儿自然扎手。咱们皇上啊,看惯了后宫里这一群唯唯诺诺的庸脂俗粉,看见了点清新脱俗的,自然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好哇,好哇!”如玥只恨钮钴禄如宝,这回真的是长进了。心里也自然是不肯就这样算了的。只是懂得审时度势最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与皇上正面起了冲突!
“可是娘娘,即便这两位新贵人,当真不好应对,也不能凭白的便宜了她们啊!初贵人那儿,可是吃了大亏……”乐喜儿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毕竟那可是个小阿哥呀。但反过来想想,如妃如今也没有皇子,也不算完全是坏事儿。
“便宜?哪里会是便宜呢,皇上自己个儿都不觉得不是。”如玥只觉得一颗心千疮百孔,根本不觉得疼了。就连对初贵人的同情,也隐隐的消散尽,忽然觉得命数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罢了。
该是让你受得,即便你是高高在上的妃主又如何,一样也得受着。若此,还有什么好委屈的,撑过去就赢了,撑不过去,枉死了也不可惜。
“去看看初贵人吧,也唯有等她醒转过来,此事才能一清二楚。”如玥就着乐喜儿的手,由正殿的台阶缓缓往下走,远远见一个黑影立在殿门一侧的梁柱侧。“是谁?”
声音总算慵懒,并没有威严之气。如玥好像一下子把自己的委屈散尽了,没有委屈便也没有了力气。对什么事儿,心里都没有一定坚持下去的绝决。凌厉之气大失,不咸不淡的样子。
“微臣石黔默,给如妃娘娘请安。”石黔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要怎么才能帮她走出这样的低靡与不振,要怎么,才能让她恢复昔日那个傲然坚毅的女子?这一题,太难解。
可明知道有千万种为难,他还是来了。
“石御医?”如玥缓缓走近他身旁,不觉想起那一日缠绵温润的吻,心中有一丝慌乱。只是做惯了深宫里的女子,掩饰的本事炉火纯青,如玥有这个自信令石黔默看不出来。“你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本宫没记错,四阿哥这会儿应该在延禧宫午睡呢!”
石黔默听出如妃的责怪之意,不觉行礼请罪:“微臣听闻初贵人不慎早产,特来候着,以备娘娘有什么不时之需。未经娘娘通传,擅自前来,还望恕罪。”
“你还真当这后宫里,只有你这么一位能办事儿的御医了!”如玥不是挖苦,亦非揶揄,她的想法很单纯也很美好,就是不要再令他犯险了。或许这一生亏欠他的,都无力偿还。能稍微补偿的,除了一亲芳泽,便只有令他安稳度日了。
“微臣不敢。”石黔默的头垂的更低了,脸上讪讪的极为不自然。“微臣只是,只是习惯了,习惯了为娘娘效力。忽然就调去了延禧宫,多有不适应,一时未能忍住心思,便匆匆而来。还请娘娘责罚。”
“主子。”乐喜儿自然是忍不住插嘴,为石黔默开脱:“石御医也是一番好意,何况初贵人此时还未苏醒,不若请他诊治一番,多一个人也多一个主意啊。”
“本宫心意已决,不必多言了。”如玥守着心中这一份仅存的坚毅,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再退让了。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石黔默好不容易燃气的希望,弹指间又被扑灭了。
“微臣还有一句话说,请娘娘容臣直言。”石黔默不肯死心,坚守自己护主之心不改。
这一份固执如玥觉得似曾相识,眼底泛起一层热浪,她索性扭过脸,平淡道:“既然大人你是不吐不快,那就直说好了。”
“臣,来了有些时候,当听不当听的话,尽入了耳。倘若此事果真为康贵人、丽贵人所为,而其又与庆郡王府有这样一层关系。微臣唯恐必有小人作祟,此事终究会落得娘娘您肩上也未可知。不得不防!”
为着她的心,无所畏惧。其实这些话本不该他开口,御医有御医的职责。可偏还是要说,哪怕微不足道的提醒,根本无济于事,也总算是尽了自己的心。“若此,微臣告退了。”
如玥神色一滞,极尽生分道:“后宫里的人,若想命久,必然不会多口多舌。就算真是听见了什么,出了这殿门,也该尽数忘怀才是正途。”
非要如此疏离么?石黔默自觉心在滴血,一滴滴由温热到冰冷,最终落地凝结。可情意怎么能这样情意就如同血滴一般凝结,就此打住呢?“臣谨记娘娘教诲。”
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极不情愿的迈了一步又一步。自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如玥没有再开口,待石御医退下,才轻叹一声。“乐喜儿,让人盯着启祥宫里的那两位,绝不能让她们有任何消息外泄。”
“是,主子。”乐喜儿绷着脸应下,格外严肃。
“你去吧,我自去瞧瞧初贵人。”如玥打定注意,将柳氏两姊妹轻纵,便是有了应对的准备。如石御医也能参悟的浅显阴谋,后宫里多少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出手呢。自己想想倒是格外好笑。
“如妃可回来了。”庄妃阴阳怪调的说话,只斜了一眼,就生生偏了头去,端详着睡梦中的初贵人。“可怜了德馨妹妹,都七个月了,也保不住自个儿的孩子。可怜见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是可怜,但也是命数。你我都懂!”如玥毫不客气的回敬了这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妃被呛的不行,方才是那一对狐妇,这会儿连如妃也不给她好脸子看,一肚子的气涨得她脸红脖粗:“难不成没了这孩子倒是应当之事了!”
她这一喝不要紧,却惊醒了睡梦中的初贵人。
“唔……好痛!”初贵人蹙紧了眉宇,直挺挺的就坐了起来。人坐定了,方才睁开眼,惊讶不已:“娘娘,如妃娘娘,你们怎么都在?”
庄妃被她唬了一跳,怒气转瞬化作惊异,失色道:“德馨,你,你没事儿吧?”
“臣妾安好,就是觉得有些腹痛。”初贵人将手搁在腹部,轻轻一按,惊讶的险些跳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臣妾的孩儿呢?臣妾的龙胎怎么不见了。庄妃娘娘,您快告诉臣妾,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风魔似的掀开了自己的薄锦褥,初贵人仔细的审视抚摸曾高高隆起的腹部,失声痛哭:“究竟发生了何事啊,臣妾的孩子呢,怎么没了?庄妃娘娘,是不是臣妾得罪了皇上,所以皇上不许,不许臣妾有孩子。如妃娘娘,您告诉臣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如玥也是惊愕万分,头皮发麻:“初贵人,你可还记得你因何跌倒而致使早产么?”
“早产?早产!”初贵人如梦初醒:“那臣妾的孩子呢?是阿哥还是个小格格?让臣妾看看,娘娘求您让臣妾看看吧!”
如玥与庄妃对视一眼,心中疑团重重,初贵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未免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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