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乐喜儿手底下的小太监蹿进了正殿,交头接耳的与乐喜儿说了几句话。得了信儿,乐喜儿三两步走近了如妃身前,附耳又将话再述了一回。
诚妃眼珠不错的盯着如妃的面庞,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
待到如妃与乐喜儿说完话,才接着道:“那玉佩根本就是……”
“哎,诚妃别急。”如玥打断了诚妃的话,兀自道:“本宫更有兴趣先验明正身!”“娘娘您……”诚妃以为如玥变了心意,不觉泪意翻滚,却硬气道:“臣妾是清白的,臣妾愿意。”话毕,诚妃便昂起头,硬是要解开自己领口的盘扣。
“诚妃。”如玥轻轻唤了一声:“本宫的确要验明正身,却不是你的。”
“什么?”诚妃诧异的不行,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
“肖四儿。”如玥凛起骇人的正气,目不斜视:“挽起你的袖管,让本宫看看你的手臂。”
“这是为何?”肖四儿想也不想,脱口问道:“奴才又没有杀人,如妃娘娘您为何要疑心奴才。再者说,奴才天生就是干粗活的命,哪里能没有个磕磕碰碰的。难不成身上带着伤的,都是在皇宫里辣手行凶过的么?”
“大胆,娘娘面前岂容你多嘴。”沛双怒目相向,动作迅猛的强行揪住冯四儿的手,一把将他的袖子扯了下来。身手利索不说,且干脆泼辣,令众人啧啧赞叹不已。
“现在可还有话说?”沛双擒住肖四儿的手,生生撇向如玥面前:“小姐您看,她手臂上分明是女子新抓的伤痕,这才是稳稳的铁证。”
“也让众位妹妹瞧瞧。”如妃淡漠的扫了一眼,转对诚妃道:“现在,你可以讲讲那玉佩的由来了。”
诚妃欣然点头,感激的冲如玥一笑。“玉佩本是臣妾的近身侍女之物,并不名贵。先前红英流苏旧了些,臣妾闲来无事便想着重编一条。试问这样普通的玉色怎么会是臣妾的贴身物,而我亦不会用旁人之物去做了人情,令肖四儿闭嘴。”
淳嫔一心想着讨好如玥,少不得附和几句:“是呢,臣妾看着,那玉色也不是多通透。再者说,肖四儿身上的伤,总不会是自己抓破的吧!如妃娘娘目光如炬,必是一早就看出破绽来了。”
玉嫔轻咳了一声,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如玥不免蹙了眉,关询道:“可是身子不爽么,不如先回宫歇着。”
本是要推辞的,可玉嫔想起四阿哥这会儿也该用晚膳了,便起身跪安:“也好,总是惦记着四阿哥,回去瞧瞧就放心了。”
玉嫔走下去,正在经过诚妃与肖四儿身边时,忽然听得沛双“哎呦”一声,还未见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脖颈处便被人狠狠卡住。“呜……”玉嫔吃痛,秀眉拧成麻花。
宫嫔们炸开了锅似得,惊得乱跳乱叫,嘴里还不住的惊呼:“快来人啊,侍卫……”倒是淳嫔总算镇定一些,没有惊慌失措的喊叫,反而是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
“肖四儿,你不要命了?”如妃猛然起身,满面肃杀之意:“以你的身份,也敢僭越玉嫔,还不快束手就擒!”
沛双没料到这个肖四儿竟是会功夫的,白白吃了他一拳,手臂瞬时脱臼了。直痛的她额上青筋暴起,想动也十分吃力。
“哼哼……你们都给我安静点!谁再敢求救,奴才就先伺候了她上路。”肖四此言一出,宫嫔们立刻默了声音。他这才稍微放心,一边抢占有利地势,一边提防着沛双上前。“奴才倒是没有想过,如妃这般厉害,短短的时辰就料到凶手是奴才了,当真令人钦佩。
话说回来,如妃你聪慧过人,奴才也不是傻子。落在你手上,本就是死路一条,就算对玉嫔客客气气的也换不来这条命。倒不如拉上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呸!”玉嫔啐道:“当本宫怕死么!你要杀便杀。”
随着玉嫔的话音落,肖四儿猖獗的笑声肆意而起:“好一个玉嫔,倒是有骨气的。奴才可一早没瞧出来。”手上的力气又使了几分,肖四儿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那么好吧,奴才就成全了您。”
“助手!”如玥心如火焚,急怒攻心:“你不怕死,就不怕连累亲族么?再要对玉嫔无礼,别怪本宫不客气。”
“如妃娘娘抬爱了,连奴才的家人也一并恩泽了。”肖四儿傲然仰起头,笑容猥琐而不屑:“可惜奴才是打那青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孑然一身。不死也是留在紫禁城里活受罪,反不如死了痛快。”
“本宫再说一次,放开玉嫔。”如玥的目光锋利无比,迎上肖四儿的目光全然没有半点畏惧。“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杀害冷宫里刘佳氏罪妇,本宫就放你出宫。”
“哼,只要奴才一松开这手,如妃娘娘永寿宫的侍卫便能将奴才擒住。难道我会信么?”肖四儿抱着必死的决心,分毫不肯退让。
眼见着玉嫔的脸色越发红紫,如玥的心痛得几乎痉挛。沉了一口气在胸腔,临危不乱,如玥不卑不亢道:“暂且不说旁的,冷宫里的罪妇刘佳氏本就触怒了龙颜,才被幽禁直至归西。说白了,你肖四儿杀的不过是个死有余辜的罪妇,根本算不得多么严重的罪行。只消本宫点头,紫禁城里没有人敢为难于你。
可玉嫔是无辜的,你若伤害了她,就等同于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孰轻孰重,难道你不会分么。再有,无论是谁指使你陷害诚妃都好,毕竟他不是你的爹娘不是你的骨肉血亲,你犯不着用自己的性命,甘为别人脚下垫砖,心甘情愿的替别人去死。”
分明是分心的话,如玥说的极尽动听。肖四儿的心开始左摇右摆,极为不定。
如玥见他神色有异,知晓已经抓住他的软肋,遂趁热打铁道:“你有这般好的伸手,倘若弃暗投明,必然能得到重用。既然奴才的命运无法改写,为何不当他一个堂堂正正,能呼风唤雨的奴才?也总不枉费你这一世入宫!”
沛双与如玥飞快了对了眼色,趁着肖四儿分神,猛然一推自己的手臂,脱臼的关节立伴随着剧烈的痛楚随即恢复灵活。
“你想干什么,可别乱动。”肖四儿听声,少不了警惕的告诫沛双一句。卡住玉嫔的手,也不由得又猛用了些力。“都让开,如妃娘娘的话虽然并不可信,可奴才始终爱惜自己的性命。放我出宫去,再给我准备一些银钱傍身,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紫禁城,奴才必然饶了玉嫔的性命。”
“好。”如玥爽快的应了声:“本宫姑且信你,若是玉嫔有什么不测……”
“放心吧。”肖四儿狡黠而笑:“奴才虽说算不得男人,却也知晓怜香惜玉。有大把的银票在手,奴才也实在犯不着与高高在上的宠妃为敌。”
肖四儿擒着玉嫔,边说边往一旁退:“如妃,先让人把银票给了奴才吧,有了票子在身上,奴才怎么也能安心一些。”
如玥颔首,袭儿便要退下去。“慢着!”肖四儿喝道:“都不许离开正殿,否则奴才怎么知道你们会动什么心思。后宫里的主子们向来没有旁的本事,可斗心机却个个都是行家。就在这儿,摘下你们身上的珠翠用布包好,价值连城的玩意儿,总比银票值钱!”
“那也得你会分辩才行。”如玥漠然道:“连玉的成色也不会看,给了你也是白白糟践了东西。”
“你说什么?”肖四儿见如妃的态度忽然转凉,不觉心惊。
“肖四儿,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究竟何人主使,说出来,你便可以走了。”如玥咄咄之气,犹如强势的海浪扑袭。肖四儿心惊的厉害,总觉得背后有人正用刀尖儿指着自己。那刀锋的寒气,已经透过肌肤渗入骨髓,直教人胆颤。
忍了几忍,肖四儿终究还是回头看上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便令他被割断了脖颈。
“奴才救驾来迟,还请如妃娘娘恕罪。”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先皇后的幼弟,喜塔腊镇宁。
肖四儿气绝,手却依然死死擒着玉嫔。索性沛双利落,扑上去生生掰开了手掌:“娘娘您没事儿吧?”
玉嫔的脸上,尽是肖四儿腥臭的血水,惊惶加之恶心,脸色泛着淡淡的青绿,连连摇头:“本宫无事。”
如玥这才松了口气,顾得上与镇宁说话:“有劳大人了。若非您来得及时,只怕这会儿玉嫔仍旧不能脱身。”
“奴才这会儿前来,是为了护送……护送贡品入宫,顺便向如妃禀明贡品种类数量等等。”镇宁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可暧昧之间,又透着些许凉薄。
如玥弄懂了他的话意,便吩咐袭儿道:“你先送玉嫔回宫,本宫自会让乐喜儿安排护送其余的妹妹。今儿在我这里受了惊,愧对各位了。”
妃嫔们哪里还顾得上虚礼,个个表情扭曲,捂着口鼻匆匆要走。生怕那肖四儿死而复生,又跳起来杀人一般,也不待乐喜儿安排,一个个便脚底抹油似的的急急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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