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妃坐稳,妃嫔们又是福身请安:“如妃娘娘万福。”
“都起来吧。”如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便问:“何以不见庄妃、定嫔?”乐喜儿躬着身子上前身侧答话:“回禀娘娘,定嫔的身子未好利索,御医叮嘱不能外出。而今早初贵人的龙胎有些微动,也是请了御医来瞧,这会儿正由庄妃娘娘陪着,实在不便前来。”
“嗯。”如玥微微颔首。“既是如此,便不需再等了。各位妹妹也都安坐吧。”
正殿之上,袭儿特意燃了上等的檀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沉甸甸的檀香气便四散袅腾,飘飘扬扬。颇有沉寂人心之效。
如玥高高端坐,俯视下首的宫嫔。不得不承认,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很好。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虚荣心作祟,而是如果他在,便能与她比肩而坐。再不是她仰起头,远远眺望他威严的样子了。
“嬷嬷,方才在冷宫,你说诚妃藏在送膳的马车上混进来。正巧被送膳的小太监肖四儿看见,于是诚妃便将自己的玉佩赠与肖四儿,权当封口费之用。可有其事?”如玥很快切入正题。
老嬷嬷立于殿下中央位置,听了如妃的传唤,便紧着走上前两步,跪地道:“回如妃娘娘,那肖四儿的确是这么说的。”
“带肖四儿来。”如玥示意沛双也将诚妃带上殿来,又问嬷嬷道:“除了诚妃,冷宫里可还瞧见了其余生人?且事发之后,可有锁闭宫门?”
“回如妃娘娘,并不曾有生人来过,且娘娘您也亲见了,那宫门开启后,便又从门外锁闭了。”老嬷嬷总觉得光是这样答话,并不能说明她尽职尽责,遂继续补充道:“奴婢奉命看守冷宫也有十余载。期间从未有生人愿意来冷宫探视,有的也无非是冷宫里女子的亲眷。
或是亲眷托了带东西前来的宫人。这些人一一被奴婢挡在了冷宫门外,若非今日奴婢往内务府领衣料,想来肖四儿也不会将马车直接拉进冷宫门内。还请娘娘您信任奴婢,奴婢绝没有一句虚言!”
“嗯!”如玥见诚妃与肖四儿一并被带了上来,便吩咐沛双道:“去为诚妃松绑,话还没问清楚,罪责也尚未确定,诚妃便还是妃主。”
沛双为诚妃松绑的同时,如玥唤了一声肖四儿:“你说诚妃藏在你的马车之上,何以你当时并未发觉?”
肖四儿以为如妃意在问责于自己,难免慌张,口齿也愈发的不利落:“如妃娘娘明鉴,奴才按照往常送膳食……一般无异,不晓得诚妃娘娘何时已经藏在了马车上。可当奴才见着娘娘时,已经是在冷宫之地了。”
“你是说,你按照往常一般送膳食去冷宫,并没发现诚妃。已经到了冷宫,才见诚妃从马车上跳下来?”袭儿试着将肖四儿的话理顺,简单的表达出语境。
肖四儿不住的点头,喏喏道:“正是,正是,奴才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还有旁的隐瞒未能一并道出?”袭儿追问了肖四儿这一句。
“没,没有了。”肖四儿连连晃头,像是肯定自己再没有其他的隐瞒了。
袭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便向如妃请示。“娘娘,您看……”
“诚妃有何话说?”如玥直接将话头指向诚妃,可见是希望她能为自己辩白冤情。毕竟没有人愿意背负着杀害亲人的罪名。更何况,还是用这样阴狠、令人发指的手段。
“如妃娘娘,臣妾当真是冤枉的。”诚妃并不想落泪,可是一开口,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淌下来,顺着她饱经折磨的脸颊,无声而又温热的落下来。“臣妾记得,当时臣妾正在宫里做着针黹活儿,绣的是一对鸳鸯成双并蒂莲的锦帕。
鹭儿端了一碗红枣茶上来,劝臣妾休息一会儿,喝完再做。”诚妃抹去泪水,抬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诚恳,且一直与如妃四目相对。才继续哭诉:“臣妾喝了红枣茶,便觉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泛起困意。就让鹭儿扶了臣妾去小憩片刻。”
说到这里,诚妃的脸色忽然大变,几经克制才道:“可是,可是臣妾醒转之时,眼前的一切着实令臣妾惶恐不已。那是一个四周都用厚布遮挡的厢房,唯有一扇小窗的厚布破了一块,能透进一缕亮光。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与霉臭气,惊得臣妾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臣妾害怕,便朝着那小窗去,还没走两步,脚下就被重物绊倒。顾不得膝盖上的痛楚,臣妾慌忙的将那遮住光线的厚布撕扯下来,顿时顿时就发觉表姐她……”诚妃的声音哽咽而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在场的妃嫔也是神色各异,本来以讹传讹之言并不能相信,可如今听了诚妃的阐述,心中了然那“凌迟”不仅仅是传闻而已,个个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脸色发青。
有胆子小的妃嫔,险些呕出声来,却碍于如妃的凌人之气,生生压在了自己的胸口,难受得额上冷汗直冒。
索性如玥早有准备,暗中让人给诚妃换了一身衣裳。干净的衣裳没有血迹,不免让人舒坦了许多。当然如玥这样做的目的,却不仅仅如此。
“各位妹妹有什么看法?”待诚妃复述完,如玥并不急着说明自己心中所想,反倒是问起了在场的其余人。“既然定嫔、安嫔没到,嫔位的也只有玉嫔与淳嫔了,不妨就由你们先开个头吧。”
玉嫔闻言向淳嫔递了个眼色,淳嫔欣然接受,先玉嫔一步起身:“如妃娘娘,臣妾倒觉得,诚妃未必就是凶手。方才诚妃复述事发前后的过程时,不是曾经提起过跌倒么。姑且让人来验验诚妃膝盖上是否有伤,便知道她有没有说谎了。”
“淳嫔所言,恕臣妾不敢苟同。”恩贵人“嚯”的站起了身子,一脸肃然:“诚妃前往冷宫杀害刘佳氏罪妃,人证物证均在,可谓证据确凿。说什么膝盖上有伤,不正巧就是辣手行凶之时,与刘佳氏搏斗所留下的罪证么?怎么到了淳嫔口中,就成了洗刷清白的证据。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恩贵人心中不满如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尤其是当有人告诉她,令庄妃滚落长阶小产的主谋就是她钮钴禄如玥之后,她的恨意便再也无法控制的四下蔓延。如同被春雨滋润过的种子一般,生根萌芽,无休止的疯长。
再有便是如今到了绝境,恩贵人始终觉得如妃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表面上是好心好意的将她安顿在了咸福宫。不错,能避开钟粹宫的那群新秀,也能有自己的院落住的更为自在一些。可那咸福宫是什么地方啊,安嫔又是什么身份啊?
如妃是没想过,还是根本存心为之,还用说么?
恩贵人心中有气,不觉脸泛潮红。自己明明方搬进宫去,安嫔便落了胎得罪了皇后,还连带着皇后也被禁足了储秀宫。这也就罢了,可如今,连皇上也不爱打理安嫔了,捎带着自己也再不能再承蒙恩宠。
这分明,就是如妃故意陷害自己的伎俩。
玉嫔听了恩贵人的辩驳之言,也觉得窝火得慌。遂起身道:“恩贵人的话也无可厚非。可刘佳氏罪妇疯疯癫癫,必然不是好对付的。身上有伤又岂会只伤到一处,若是恩贵人不放心,大可以请嬷嬷们来,仔细为诚妃检视全身,看看到底有多少伤,才好作数。”
这一席话,玉嫔一改往日温婉的性子,说的极为铿锵有力。恩贵人无从辩驳,不由得灰着脸坐了下去。“玉嫔娘娘何必恼怒,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就事论事自然是好,就怕有人旁逸斜出的厉害,连心都跟着长歪了。”玉嫔愤懑的剜了恩贵人一眼,旋身对如妃道:“臣妾还觉得有一点很可疑,诚妃凭白的失踪了,怎么近身侍婢也不急着来报。请如妃娘娘传景阳宫的鹭儿来问问,其中必有古怪。”
诚妃似被点醒了一般,急急道:“如妃娘娘,臣妾想起来了,肖四儿说臣妾用随身携带的玉佩堵住他的嘴。那玉佩何在?还有就是,臣妾身上除了膝盖与掌心,在跌倒时损伤,便再无其余的伤痕了。臣妾愿意如玉嫔娘娘所言,请嬷嬷当着众位姐妹的面,验明正身。”
如玥稳操胜券,眼神中流露出一缕细微的得意,恰到好处的安抚了诚妃稍安勿躁。“肖四儿,那玉佩何在,呈于本宫瞧瞧。”
肖四儿点了点头,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如妃娘娘请看,正是这一块。”
“娘娘,这玉佩并非臣妾所有,是肖四儿他栽赃嫁祸于臣妾的。”诚妃不禁激动起来,泪眼中涌现出闪烁不定的希望之光。“苍天有眼,肖四儿以为用我身上携带的玉佩就诬蔑于我,却恰是这一块玉佩还了我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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