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空灰蒙蒙的,偶尔会有亮色带来期冀,但这期冀不能遮掩严冬到来的事实四野一片苍黑,远山的林木再无数日前的焜黄笑意,给这一切标注定义的是冷雨,绵绵密密,无影无踪,却无处不在。尽力望向天际,但远的山林也笼罩在雨雾中,朦朦胧胧,仿佛天地不再有界限。
在东城墙盘桓一会,这景色让刘氓觉得脚下空落落没有依持,迈出的每一步都虚幻缥缈,能确定城池和自己存在的只剩腻湿寒冷。斯维斯洛奇河对此无动于衷,依旧默默倾诉,对身侧斑驳陆离的阵地也毫不介意,而与无边原野相比,那阵地的确单薄。
又看半天,确定残破壁垒和纵横壕沟中森然气息依旧,刘氓心头暖和一些,但这暖意很被远处庞大,将城池彻底环围的阵地抿去。
“又开始了…”又看许久,等他目光失去焦距,身旁斯蒂芬嘟哝了一声。
刘氓望向正东,果然,一里外,一处掩映在林木和农庄间,呈模糊长方形的元帝**阵地正在蠕动,片刻后,几十个细长的棍状物体甩动,向上看,零落的黑点由模糊变清晰,随即带着刺耳的呼啸砸儒桥头堡阵地,在壁垒与堑壕间不规则溅落,激起数米高的泥水。
“中午就换防,随后主要在入夜和凌晨换防,动静可以大一点,不要让他们搞清意图。”又是好一会,刘氓也干涩的嘟囔一句。然后不等斯蒂芬回应,转身走下城墙。
当面是上点档次的商贸区,临街店面多为两三层小楼,可此时。看不出哪怕是曾经的繁华迹象。房屋不同程度损毁,特别是西面墙壁,不时能看到孔洞,虽不大,却触目惊心。街道上满是泥灰瓦砾,被这绵绵细雨浸泡,泥泞不堪。
转过这条街区,后面的房屋同样破烂不堪。有些地段甚至严重些,但房屋一层或地下室入口大多用木料加固过,零散进出的士兵让这里显现些许生气。随意跟士兵打着招呼,感觉他们拘谨的笑意跟往昔没什么不同。刘氓心情稍微松弛些,但隐隐的愧疚感还是冒出来。
穿过一条小巷,前面就是城主府邸所在广场。看看空荡荡泛着水光的青石街面,他正想说些什么,咻咻尖啸声兜头扑来。他下意识往墙边一闪。却被拦腰抱住,措不及防,一跤滑倒在地。噼啪几声过后,他缓过神。斯蒂芬和近卫队员罗宾逊正死死压在自己身上。
哭笑不得的的推开两个笨蛋,判断刚只是西面飞来的几发石弹。也未造成人员伤亡,他懊恼地冲罗宾逊说:“搞什么。在文尼察我把你弄倒一次。报复是吧?”
罗宾逊露出笑意,但也只是憨憨的摸摸头盔,并未回应。一旁刚爬起来的斯蒂芬也想起当日场景,推了罗宾逊一把,开始回忆他那时的傻样。刘氓在两人唠叨声中加速奔向城主府,刚的说笑变成无奈。
二十三日开始,根据将领们的构思,近卫步兵首先在城东桥头堡和城西挖了几乎一整天战壕,等立足未稳的元帝国维尔纽斯方向军队产生他们只是做防御准备的错觉,骷髅骑兵和禁卫中型骑兵以兵团为单位直接向西北,从对方侧面超过去,攻击补给车队和后续兵力。元帝**大规模侧击,刚好,被以营为单位跟进埋伏的宋帝国远征军逮个正着。不过一天,元帝国损兵数千,不得不再次退入城北山间。
可这欢畅并未持续多久,二十六日,元帝国自布格河赶来的主力到达,近三万人,他们照旧玩这花样,可没玩转。元帝**步兵和骑兵各一个千人队为单位,相互间隔百米,铺天盖地压过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取巧的机会。第二天,可能是元帝国预备队从奥尔沙方向赶来,配合维尔纽斯方面军队彻底将他们合围。
来这里就是打算被包围的,并不意外,可对方包括魏陶德和罗斯附从兵在内,已经在这里聚集超过六万人,步兵近半,携带大量器械,却并未对城池发动猛烈攻击,而是依托地形,有条不紊的构筑了纵深四五百米,几乎环城的筑垒工事。
明斯克城为长方形,宽处不过一里,元帝国火箭和投石机发射轻弹时射程都超过一里,自城西五百米外发射几乎可以覆盖全城。但他们除头两天使用火箭和铁葫芦摧毁临墙城区,再未投入爆破性火器,而是像刚一样,全城覆盖性,却毫无规律的投射轻型石弹。
以此时技术条件,哪怕全用火箭和爆破弹,没有恐怖的量毁灭一座城市也不可能,别提这微不足道的石弹。可这冷不丁落下的东西对人员还是有足够杀伤力,不得不随时提防,配合沉闷的围城和冬日阴霾天气,足以消沉任何军队的战斗意志。现在已是十一月初,憋屈的场景持续一周,他刚关于换防的命令与其说困扰敌人,不如说只是想让士兵保持活力。
城堡式样的府邸在头两天被重点照顾,虽破坏程度不高,人员还是躲入加固的一层和地下室。此时没什么战斗任务,壁垒状入口没什么人进出,而且多数军官都在各自营区,值守的只有陆秀夫、卢卡斯、斯文森等人。但郭福、西尔维娅、索菲亚很愿意遵循黄胡女人行为方式,也负责些事务。加上一帮无事可干凑热闹的近卫队员,大厅虽然封闭昏暗,却也热闹非凡。
一进门,濡湿的暖气瞬间将刘氓包裹,剧烈的冷热变化和略显混杂的气息让他连打几个喷嚏。正在负责翻译的贾二娘赶紧上前帮他解下湿漉漉的披风,陆秀夫等人不过微笑示意,继续处理手头事务。只有卢卡斯起身迎上。
随意了解下各项事务,等他在壁炉边坐下,卢卡斯却凑过来,犹豫片刻。小声汇报:“陛下,中午的时候东北面鞑靼人营地后方有些动静,可能是斯摩棱斯克公爵试图派人联络,未能躲过搜索。”
与外间联络彻底断绝,卢卡斯显然对这情况乃至战局早已心存疑虑,这会实在憋不住借机试探。刘氓很享受这热闹而平和的氛围,这也是连日来所剩不多,可以让他体味温馨松弛的事情了。但接过贾二娘递上的热茶喝了两口。他还是笑笑,扭脸看着卢卡斯。
亲王等的就是这个,立刻说:“陛下,您已经成功的将鞑靼人主力吸引过来。解救了波兰和帝国面临的危局。可照现在情况看,鞑靼人也不完全是被动。我想,对帝国,对波兰,对整个欧罗巴来说。您的重要性无人能比。如果您的军旗倒下,鞑靼人完全可以从头再来,那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应对…”
太高看我了吧?人家是冲着宋帝国远征军来的。刨除并不敢承受的赞誉成分。刘氓从卢卡斯话语中感觉到多的是疑虑和埋怨。可不管脾气如何,人家巴巴跑来跟自己困守危城。总不能解释都没一句。
招呼卢卡斯在身旁坐下,他思索着说:“做法的确冒险。因此让诸位面临不可预测的局面。背负本不该有的责任,我感到很惭愧。但我为大家的忠诚、无私和骑士荣耀感动,为拥有你们的信任而自豪。”
不等卢卡斯反应,他继续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敌人,结果如何我并不能预料。但我们这里汇集的危险越多,给别人创造的机会不是也越多么?于尔根、布里吉特和威廉退尔应该能形成稳固的三角形战线,择机策应我们。而阿方索可以逐步调集帝国力量充实南面,德古拉和奈弗拉斯可以继续威胁金帐汗国。波兰实力并不弱,只是因两面受敌情况复杂暂时遇到困难。现在压力减轻,等他们处理好与德意志的问题,同样有力量收复国土。到那时,我相信伊凡大公会重考虑与元帝国关系。而元帝国毕竟是入侵者,一旦陷入困局,与本地人的矛盾也会爆发,到那时,胜利,乃至持久的和平还会远么?”
一周来他白天忙着巡视,夜间也去城头琢磨着如何对敌军发动袭扰,偶尔来这里闲暇片刻,也多是默默处理军务,或倚在沙发上小睡。难得他唠叨一次,众人有意无意凑上来,却渐渐沉浸在他的话语中,让大厅慢慢寂静。
刘氓所说和心中所想不尽相同,说着说着,仿佛自己就是这么打算似的。说完,看着众人神色各异,却多带有欣然自豪或希冀憧憬,他啼笑皆非。片刻后,众人都回过神,带着坦然的架势各自忙碌。而卢卡斯向来喜欢琢磨皇帝话语中的漏洞,虽未想明白,却盘算着该怎么问。
看到亲王这架势,再看看远处郭福带着点笑意,若有所思的表情,刘氓没胆量再白活,支吾着让贾二娘领自己去住处。
跟半封闭的大厅相比,地下室潮湿,阴冷,还弥漫着泥灰气息,若有若无霉味和松枝燃绕的淡淡烟气,虽不严重,对他这幽闭症患者来说够呛。可能还有连日来配备和一整天淋雨的原因,他很就鼻塞,脑袋也沉甸甸的。
为他安排的卧室位于走道中段,是个比较大的套间。进了门,壁炉的暖意却让衣服加湿冷,估计是习惯了,他也顾不得贾二娘,匆匆让迎上的萨比娜和巴拉为自己卸下铠甲。可稍作梳洗等贾二娘取替换衣物的功夫,侧首一亮,却是西尔维娅和索菲亚走进来,他这发现,自己的居室跟隔壁竟然相通。
西尔维娅神色自如,见他尴尬的手足无措,也不过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物品,仔细看看他的气色,又从萨比娜手中取过梳帮他梳理头发。随着细腻的动作,暖流无声的在肩背涌过,一直到她说了句什么,然后挽着同样平静的索菲亚离开,刘氓始终恍惚如梦。
稀里糊涂走进卧室,他却感觉不到阴冷。见萨比娜拿着整齐叠着的内衣,正犹豫着如何提醒自己换,他默默接过来。崭,丝麻混纺,手工细腻,他似乎能闻到淡淡的幽香,眼前也浮现在灯下裁剪缝纫的身影,却分辨不清容颜。
许久,他做些什么的念头无法抑制,终却只是静静看着对面的墙壁,仔细倾听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非常密集的闷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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