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仍然没有动静,晴明莫名的紧张起来,恨不得出去看看究竟。
一想及元梦临走前的嘱咐,她又不得不继续等候。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心惊肉跳之感,忽而在胸中腾起。
晴明愕然抬头,有些不安的看着师尊的方向。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会有种不祥之感。
就在秦烈神识困在梦境的同时,吕湘婷亦是眸子一动。
而秦烈的护驾灵宠,也第一时间现出身来。那十八只银蚁,各自散开。编制成了一个银网,把附近的空间,都全数封锁。
吕湘婷神色忧虑的看了看百里外,然后是苦笑一声,这元梦,居然还真的忍不住了。
圣境出手,即便是她,也难以阻挡。想要帮忙,可也不知从何帮起,只能在旁,坐等结果。
仅仅数息之后,她忽然又恢复了轻松神色。
此刻,秦烈虽然形象狼狈,七窍流血,浑身都出现了不少内伤。可气机仍旧强盛如故。
那神识在压迫中,反而不曾退缩和衰败,而是愈发坚韧,坚不可摧,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爆发在即!
吕湘婷不由摇头,那家伙既然撑到了现在,都未现败势。再过一会儿,就该是轮到那位元梦有难了。
呵!
圣境身陨,这一次道门会是真正的,损失惨重!
梦境之中,元梦却是悚然变色,大吼出声:“圣气?怎么可能是圣皇之体?”目光中满含着不可思议与讶然,简直无法置信,眼前这一幕。
那浩荡白气汹涌而下,将梦境内的一切墨色,转瞬消除殆尽。只要是稍一接触,就全数冰消瓦解。
元梦又下意识的看了看,由那只‘土狗’,化成的火红色麒麟。
不是幻化,而是真身!也非似秦烈那般,以自身血脉化成的影像。
麒麟圣兽,再望上方,那头分明也到了圣境的银白龙影。
元梦不由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此是护国圣兽!
秦烈也同样是略有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左右四方。
他的‘黑白二洞’,还没开始动用。这些有致命危险的邪祟魔物,就已经溃散了。
旁边处就有一条庞大的银白龙影,从他的身旁疾速掠过。
仔细观望,隐隐有些眼熟。到下一瞬,才忽的想起。
这不就是那条鸠占鹊巢,把他的阿鼻皇座强行霸占,被安睿称呼为护国圣兽的阴龙?
龙尾一甩,虽是在梦境之中,却也激起了一阵阵魂力荡漾。
使秦烈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后抛退了数十余丈。
而那头阴龙,则是再次加速!抢在啸日之前,猛地与那三枚魂针,激撞在了一起。
铮!
一声雷震般的鸣响,魂力荡漾之下。这片梦境世界,几乎是瞬时崩溃。
秦烈注目望,只见前方那条阴龙是毫发无伤。
不过那三枚魂针,亦未被打散。强行穿透过银白巨龙的阻拦,仍旧疾刺而至。
只是那威能,也是消减了泰半。
接着是啸日出手,火焰炽腾,凌空一爪。将其中一枚,强行拍散。
眼看着两枚魂阵,一眨眼就已到了近前,秦烈却是无惊无喜。
毫不犹豫,将黑白法相,继续显化在梦境之中。
脑后一团青色明镜,也同样把一团团青光,映照四方!
就如是一轮青色的明月,使这片快要瓦解的梦境世界,瞬时定格!
所有的一切,都被定住。那一块块崩碎开的梦境残片,又返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拼凑还原,仍旧是那雪白世界。
在幻心境镇压之下,比先前坚固了无数。
之前好不容易,快要逃脱的所有邪灵恶魇。也在惊恐之中,被强行吸扯了回来。
甚至便连元梦,身影也定了一定。
只有不到百分之一刹那,可在秦烈眼中,却已是足够。
那口血色与金芒混杂的长剑,已落入他的手中,而后是狠狠地前挥!
一点黑光,在那剑尖处耀起。将那两枚魂针,尽数纳入其中,也在吞噬着这梦境之中,所有一切。
秦烈也感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这吸收过来的异种魂力炸裂。需得倾尽全力,才能控制,是暗暗一阵心惊,这神境全力一击,果然是非同凡响!
自己先前,还是低估了。若无这条银龙,他陨落的可能,该当是七成才对!
而此刻黑洞吸收的,也不仅仅止是两枚魂针而已。
自己这梦境里,所有邪灵碎灭后散落的魂力,也被强行抽取了过来。
黑光散去,再接着,是元一之白!
把手中的剑,猛地一掷。一道匹练般的白光,往那元梦的方向,穿梭而去。
那头银白巨龙,却更快几分,早早追至。裹挟着无量的银白圣力,往前一撞。
元梦的元魂,这时也同样化作了一头百丈长的巨兽,把那双臂挡在了身前。
轰的一声巨震,整片世界,都再一次崩灭。
银龙倒卷而回,而那元梦,则是继续脱离。
同时一股怒恨至极,又杀机炽烈的意念,不受控制的,四下散开。
怎能容忍?怎能甘心?
非但未能将这道门心腹大患诛杀,反而是把自己,置身于绝死之地。
敖坤的意念,也快破入到东荒之内。顷刻之间,就可抵至。
那危机之感,是越来越浓。更有一股强烈的不甘之意,在心中腾起。斗志升腾,毫不觉气馁。
他元梦,仍还有着几线生机!
“圣皇?”
冷笑着,元梦注目在望了那远方的秦烈一眼,眸子深处是杀机更浓。
此乃道门大劫!
而后就见一点白光,以不逊之前他那任何一枚魂针气势,直迫而来。
有如白色流星,哪怕在这纯白梦境,也显得灿烂无比!
上下四周,渐渐满布白光。
再想起之前那整个梦中世界,一片黯淡的那一幕。
元梦更是魂念激荡,这一刻是难以自己。
“你是无量……”
那白光已至,元梦屈指一弹。两股魂力碰撞对冲,僵持了刹那之后,白光这才消散。
元梦惨叫一声,意念却终是从这梦境之中脱出。
秦烈看在眼里,也不觉遗憾。只暗暗叹息,这圣境强者,果然强横。
梦境散去,意念回归。
秦烈眼前之景,已换回到了现实世界。接着就见那百里之外,一只巨大龙爪降下。
下方一个身影,正扭曲闪烁,似欲遁走。却被一股力量,牢牢束住,不能逃脱。
而后是‘轰’,一声巨鸣。千里之内,尘土飞扬。
那浩荡的罡劲,从远处冲溢开来。百里之地,都全震为齑粉。
两股强横庞大的意念对撞,立时掀起了一阵魂力风暴,四下飞散。
秦烈挑了挑眉,在原地极力支撑着,对抗着那些暴风余劲,还有那磅礴魂压。
而后就望见,空中突兀出现的巨大龙爪,直接将那元梦的肉躯,彻底拍成了粉碎,血末飞扬。
秦烈见状,却未现出多少喜意。知晓那元梦,看似已经肉身碎灭,已经陨落。
不过到了这个境界,滴血都可重生。想要将之击杀,还需废些功夫。
果然就在那血末快要飘散遁离之时,一团浩大的金色火焰,忽而从龙爪之上,升腾而起。燃烧扩张,把所有的血末,都全数困在其内。
这时天际间,又一点青光降下。从不远处的天空,穿梭而至。仔细注目看,却是一道剑光,道韵悠然,又凌厉之至。
所过之处,时空碎裂,金焰散开,威势仅在那龙爪之下。
而那巨大龙爪,也在金焰快要被彻底斩裂的刹那,再次弹起,击在那道青色剑光之上。
当‘嗡’的一声巨鸣过后,剑光碎散。龙爪之上,也出现了一道创口,滴落出一丝丝金色的血液。
之后是一点点飞灰,从那金焰之中,往下散落。
望见此情此景,吕湘婷顿时是一声轻叹。
“真的是身魂俱灭了!你那义兄,当真好狠辣的手段!从此之后,道门再难善罢干休。”
秦烈是轻舒了一口气,亦是假惺惺的唏嘘了一句、“早知如此,真何苦来哉?”
他牺牲如此之大,若还不能将这元梦诛灭。这一趟,就真是白来了。
至于吕湘婷,那难善罢干休之语,却全不放在心上。
他与道门,早在一年之前就已是死敌。你死我亡,再没其他的可能。
现在也不过是多添一笔仇债而已,见那飞灰散去,元梦的神魂,再不存于世。
秦烈回入到自己的意识海中,而后就发现,啸日已经从此间退出。不过那只银白巨龙,却仍旧还在。
与元梦交手过后,仍是毫发无伤。
在他元魂之中逗留,似乎正是为借他之目,观那元梦退去之后的情形。
见其身陨,便欲离去。龙身一摆,就回过了头。
秦烈对安睿‘护国圣兽’之语,仍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今曰,这头‘阴龙’及时出手。使他今次无惊无险,却是真的。
话说回来,这头龙远在天妖国都城。距离此处,足有十万里地,到底是怎么来的?
秦烈立时堆满了‘热情’的假笑,朝着这头银白巨龙,打了一声招呼。
“龙兄!小弟这里有礼了。”
与先前的态度,是截然迥异。不管是否‘护国圣兽’,总之需要先笼络好。
那银白巨龙明显是怔了怔,而后极不适应一般,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奇怪的上下看了秦烈一眼,就不去在意。
摇头‘嗤’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就再不愿去睬他。身影一摆,从秦烈身旁,掠身而过。
那龙身游动,使得秦烈元魂之中,一阵阵的激荡汹涌。
秦烈心里是暗暗破口大骂,发誓迟早有一曰,必定要将这头不识好歹的蠢龙剁了,抽筋剥皮!
这家伙,却比敖坤还要傲气一些。
“这到底是何缘故?”
百思不得其解,秦烈也只能暂时放开,意识离开了魂海,再次回归。
那阴龙离去,只用了一息。而此刻周围这片天地,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的巨大龙爪,已然不见了踪影。而那附近数百道魂念气息,都是再无动静,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谧到可怕。
唯独只有吕湘婷,毫不在乎。
“元梦陨落,这道门是真正有难了。”
话说到一半,就见秦烈的面色,是极不好看。她不知秦烈,才刚在那头‘护国圣兽’面前吃了瘪。
“此战过后,你那天妖国都城,怕该有几十年的曰子好过?”
秦烈想了想,而后一笑:“应该能有三十载时光!不止是孤的天妖国都城,苍生道不也同样如此?”
一连串的交锋下来,此时道门的声威,可谓是跌落到历史最谷底处。
元梦身殒,则更是将其最后一层颜面,也剥落了下来。
接下来这几十年时间,道门首先要应付魔道,对其控制下的诸多矿脉灵山的窥伺。
还要应付大商的打压,神道宗与太一道的步步紧逼。
需得重建在三千道门中的声威,更需应付中土世家,与大商皇族之争。
再无有可能,对天妖国都城有什么大动作。
其实剑宗佛家,也都如此。道门无暇他顾,接下来的几十年内,都将轻松不少。
此时秦烈心头,亦是一松。
“不过还需小心。这一战,你伤的只是道门在东荒的权威。道门万载经营积累,非同小可。东荒之外的万千界域都有道门影子,一个元梦,微不足道。”
“灵气复苏,不到十年,诸多强者陆续回归。以吾观之,秦烈你这一战,还是稍嫌鲁莽。以蝼蚁之身,挑战这等庞然大物,何其可笑?倒不如潜伏爪牙,积蓄实力!”
秦烈闻言却哑然失笑,定定的注目吕湘婷。
“这最后几句话,可是韩师兄让你说的?”
那吕湘婷气机一窒,面色微显尴尬,然后是神情坦然。
“咱家眼里,也是如此。”
秦烈则笑而不言,既不赞同,也未反驳。
道门庞然大物,与其争斗,确然不在一朝一夕。
不过即便要隐忍,也需一个安全的环境。
能战方能和,要迫使道门不来理会自己。只有将其伸探过来的爪牙,全数斩断!
再说这一战的斩获虽少,相较整个道门,确然是不算什么,却可积小为大。
断其爪牙,剪其枝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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