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似乎与传闻中的庸废之人不符啊,仅是这分大胆的决断,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一声赞叹,蓦地在这高楼之上响起。林妙可愕然望去,只见出言之人,却是一个锦袍男子。四旬上下,与他父亲差不多年纪。面容方正,身后负着两口鸳鸯长刀,正是满脸的意外之色。
开口之人,便是琼山城六位涅槃境强者之一,也是她父亲的左膀右臂,军师谭涛,文韬武略全都了得。林妙可不由是两耳一竖,想听听此人欲说些什么。
凝视着城内冲击肆虐的虎瑞和秦枫,谭涛数秒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当下的状况,还真是让人棘手啊。林祀城主本对这门婚事,犹豫不定。被这几人一闹,怕是愈发的无法下定决心,说不定还会继续同意定下婚事。若那秦烈只是因气不过,发泄一番,那也还罢了。如是故意而为……此子城府,当真深沉。这位少主或者是个庸人,却不是什么蠢人。”
听着他的一番话,林诗娜表情阴晴不定,看着那缓缓逼近的踏云车,死力的揉着手中的手帕:“自古强者为尊,弱者卑贱如蚁,再怎么聪明又有什么用?别人要杀他,一个强大的死士就可!难道要我家妙可日后做寡妇?谭涛,那几个家伙在我们琼山城如此嚣张,又辱及我夫,你们就能坐视?怎就不出手,当场将他们击杀?那秦烈干系太大,可杀了那两人,总是无事——”
“夫人,他们杀不得!”谭涛毫无犹豫,就摇了摇头:“琼山城而今声势虽强,又有丹泉宗依靠。可我等之所以能在这大周皇朝立足,为一方之霸。却多半是因与天妖宗连横之故。一旦翻脸,必定腹背受敌。这两人身份都是特殊且都是小辈。真要是我们这些人出手,琼山城必定是颜面无存。”
林诗娜一阵气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你们什么用?
谭涛接着却又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辆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踏云车。
“其实一年之前,我曾与虎瑞见过。断定了此人锐气已失,十年之内,绝无法突破涅槃六重。须得一定时光,才能更进一步。那秦枫也是如此,虽是天赋齐高,自创武学,枪法却有破绽。难以更进一步,可此刻看,不但突破了武宗之境,枪势也更见圆融。实在不知这二人,到底是遇到了何等样的事情——”
见那林诗娜,已是满面的不耐。谭涛一笑,忙守住了口:“这二人,一个铁虎族长之子,一个秦氏旁支最出众的后起之秀。却都甘愿为那秦烈效力,不惜为之在我琼山城内搅风搅雨,实在是令人惊奇!”
林诗娜本就不是迟纯之人,此刻亦是微微一惊。神情也开始凝重:“你是说,那虎泽甚至秦辰,都已倒向了这秦烈,怎么可能?是了,这二人如果只是为护送秦烈返回天妖宗,今曰绝不至于拼命!”
谭涛却是语气淡淡:“那秦辰如何,我还不知晓,说不定今曰只是秦枫自作主张。可那虎泽将其子安置在这位少主身侧,态度却已是分明。”
林诗娜眼神,再次一变。她虽是妇人,却也依稀知晓些天妖宗大局。一个以渊,就已掌握着天妖宗近三成军力。若再加一个铁虎一族,就已可定鼎,使所有天妖宗大半势力,都彻底倒向秦烈。而若是再加一个秦辰,其他人当无半分机会。
目光顿时是游移不定,既是恼火又是不解。却在这时,旁边一位男子,却蓦地发出一声冷哼:“我管他虎泽与秦辰如何,此二人如此肆无忌惮,当真是欺我琼山城无人!辱骂城主,就更是该杀!你谭涛能忍,我罗阎却再忍不下去。能以这两人之血,祭我这古阳斧,也算不错!惹得老子火了,连那秦烈我也一并斩了——”
此人只三十四五的年纪,身负着一口古铜大斧,面色泛红。颔下乱须都有如钢针。先前不说话时,也无人能忽视。当此刻出声,更立时显出了一股令人侧目的张狂霸气。身影一跃,就从这五十丈高的九层高塔上落下。踏在地面,顿时发出轰然震响。而后几个踏步,就已至数里之外。往那搔乱方向,飞速驰去。
林诗娜这才展颜一笑,露出欣然之色,可当下一瞬,面色又复寒漠下来,面透讥嘲之色:“这罗阎素来嗜杀,姓情桀骜,更言出必行。既是说出此语,就绝不会手下留情,绕过那虎瑞二人性命。谭将军方才,怎么就不出言劝一劝?”
“用不着!这二人性命,不在罗阎,在于城主!”
谭涛摇了摇头,浑不在意,接着却语气一转:“城主夫人可能误会什么了。这秦烈即便真有些聪明,得了虎泽之助,却也仍非是妙可小姐的良配。他实在是配不上。不论是为小姐的终生,还为我琼山城未来,这门婚事,还是早曰断了的为好。”
林诗娜这才转嗔为喜,不过目内的那抹忧色,却仍未散去。
谭涛也不用看,就已知她心意,仍旧笑着解释:“夫人无需担忧,你觉得城主大人,可是一个爱惜羽毛,看重自己名声之人?”
“怎么可能?”林诗娜眉头一挑,他那丈夫的性情,她最是清楚不过。“他若真是爱惜名声,当年也不会娶我这个魔宗弟子过门,为琼山城惹来大祸——”
“这就是了!城主他老人家不在乎名声,在乎的只是林小姐而已。夫人只要从此点下手,那几人再怎么漫骂,也动摇不了他心意。那位少主越显强势,在天妖宗一事上卷入越深,城主只会越为不安。”
谭涛点了点,语气间是成竹在握,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需得将这位少主的消息,尽快传出去才好。那云瑕山烈焰山之前是不知他行踪。如此此子主动露面,那两位妖王,就断不能容他还活者!这位少主,还是早点死掉的好。”
林诗娜本来还是惊喜,可听到这一句,却是面色煞白,露出不赞同之色。谭涛却毫不在意,又笑着对林妙可一礼:“林小姐莫怪。我谭涛一切谋算,都是为小姐未来,我琼山城百万人福祉。得罪之处,还请小姐莫怪!”
林妙可却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她原还以为此人,与其他人会有不同,结果仍是如此。
人心如此,十几年前父亲为迎娶母亲过门,却惹来数十万大军,兵困琼山。依仗天妖宗之助,才总算解围。几年之前,又是秦无涯使琼山城几十万人脱困,说来对他们城内大半人,都有救命之恩。
可当秦无涯仅仅死去数月,不但母亲忘了当年那保全之恩,就连谭涛这样的人,也欲置秦烈于死地。
满城百万人丁,似乎再无一人还记得,秦无涯当年恩义。
心中对秦烈的怒火,也陡然消了几分。这琼山城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对秦烈极不待见,甚至还有人恨之入骨,想要他的命。秦烈那边骂上几句,似乎也没什么。换作是她,只怕也要怨气冲天。
莫名的,又生出了几分怜惜,几乎要为秦烈遭遇痛哭一场。
自小经历如此多的磨难背叛。也亏他平时,能够笑的如此灿烂。
不过其他人的怜悯,对于秦烈而言,估计也是多余。那个人即便是被打下地狱深渊,也会凭着自己的一双手爬出来。平时看似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却有着打不断的脊梁。
这么一想,林妙可看着远处那辆踏云车,突然一阵失神。
长街之上,全是厮杀声响。虎瑞与秦枫一前一后,奔驰在几十丈宽大道之上。而秦烈所坐的踏云车,则是紧随其后。
一行人的速度,虽是迅捷,没半刻停滞。可这街道之上,却已是开始出现密集的甲士。不过都未能成阵,在虎瑞一口虎霸刀下,都没能支撑片刻,前冲之势,依旧如破朽竹。而秦枫的紫雷枪下,更是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除了之前那持戈大汉,与那几位涅槃强者。几乎无人能阻拦这二人片刻,任由两匹驭风驹,在这街道之上不断的冲击。
此刻距离那城主府,已不足数里。秦烈以通天之境,聚力双目,已可清晰看到,那五十丈高楼之上的情形。果然那女孩,正是林妙可,不过那双眉目,正是动也不动,痴痴的往这边看着自己。
“这女孩莫非是这几个月,太想我了?这时候,发什么花痴?”
秦烈暗暗奇怪,接着却又有些自得,忖道自己莫非变成了情圣不成?这么快就让这林妙可,对自己入了迷。接着就只觉身后的凉冰,背脊一挺。握剑的手,也陡然紧攥。
“少主,他们调了弓弩!”
秦烈眉头一挑,看向了窗外。果然只见两旁屋宇,正有一群武者跳了上去,手持着强弓大弩,往这边遥指。
这些武者,若是单个,即便弓法再准,对于肌肤坚如铁石,身周亦有罡劲的涅槃强者,并无什么威胁。可要是几千支箭漫天覆地的射来,就不能不在意。
而若是其中,再有十几位通天武者,开十万斤强弓,说不定就能有诛杀涅槃之能。
秦烈却冷冷一哂,若是这些人,真用弓弩,他却是喜而乐见,也自有办法应付。
下一瞬,才目光真正微凝,只觉一股强横狂烈的强悍的气息,跨空而来,瞬间就已至此处上空。
——涅槃七重强者!
虎瑞早有感应,第一时间就暴起了全身力量。虎霸刀气,直冲九十九丈,往上空直击!
也与此同时,一口古铜色的巨斧,亦是突兀的现于百丈高处,轰斩而下。
当刀斧交击,整片石街立时全数粉碎!八百丈内几乎的房屋,都被逸散的罡风,全数粉碎催跨,一片狼藉。
而虎瑞也只觉是口中微甜,身躯四肢,都彷如要被压碎了一般。而身形也毫无悬念,被这强横力量,击得往后抛飞。在那地面之上,滑出两百余丈,才终于停止。
正气机紊乱,提不起半分力量之时。那庞大斧影却只微微一停,就急追而至。滔天斧劲,就仿佛是要将他碾碎!
虎瑞怒目微睁,欲起身再斗,周身上下,却猛地爆裂出无数伤口,刚提聚起的气劲,也是骤然散尽。心中立时是沉到了谷底,不由暗暗苦笑,今曰多半是没有生理。
自己方才,也真是疯了。怎么就真听了少主的撺掇,完全不留手,真个是脑子晕糊了,这次死定了。
虎瑞正闭目待死,那踏云车内。却忽的一剑刺出,剑芒闪出时,不但是无声无息,更仿佛透明一般。却并不去救虎瑞,而是直接一剑,刺向那斧影的来处。
只听那远处空中一声闷哼,漫天斧光,立时一收。转而又往那踏云车方向,直斩而去。
半空中剑斧交错,却并无碰撞,只噗嗤一声轻响,就各自分开。
一个窈窕身影,蓦地现身在踏云车上。而那数百丈外,也出现一位四旬中年,手持着古铜大斧,面色难看。此刻似乎正是狂怒不已。胸前更是出现一点血色,正将那衣襟渐渐染红。
凉冰在那踏云车上,倒持着长剑,神情恬淡地看着前方,脸上几乎是没有半分表情。那一身气机,也如她的剑一般,有如若水之柔。
与远处那持斧之人,却是截然相反。虽是天生媚骨,可当安静之时,却无有半分存在感。若非是此刻,正立在众人瞩目的中心处,几乎就要被忽视了过去。
罗阎却是阴晴不定,看着凉冰手中,那在阳光照耀下,接近于透明的长剑,略透着忌惮之色。
目中却又是杀机闪烁,正当那戾气渐浓之时。忽的只见那踏云车的门,忽然被打开。秦烈打着呵欠,一脸未睡醒的模样,从车上走了下来。
“到底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望了眼四周,秦烈又揉了揉眼睛,神情很是愕然,接着是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虎瑞,我不是让你们在城门外等着么?怎么跟琼山城打起来了?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这里可是我未来岳家,岂能得罪?你们两个,真是无理之至!还不给我道歉!”
那罗阎顿时是气的吐血,方才这小子,还在车窗旁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时候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装出刚睡醒的模样!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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