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岩“大胆”的想法令明决暗吃一惊,不过韩岩说的确实让他有些意动,他独自思索了片刻之后,又轻轻摇头:“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为妙,这家伙背后有不少牵扯,我们不能贸然动手,此事需得从长计议!要想做的天衣无缝,终究是要准备一二——”
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他手心中的血光持续了足足半刻钟时光,仍旧未曾指明方向,片余就黯淡下来。当最后碎散之时,发出一声‘剥’的一声轻响。无数血点,四下飙洒。而那几具身燃血焰的妖族尸骸,这时也轰然倒塌,化作细碎粉末。
明决脸露不满的闷‘哼’了一声,面色难看无比,仿佛气血大亏。但他毫不在意,那爪链再次从袖内穿出,将一个魔狸族的少女拉到了身前。
嘴上狰狞一笑,他直接一口咬在其脖颈处。他的面上很快重新现出了血色。而周围诸人,包括那韩岩之内。都是视若无睹,嘻嘻笑着把视线转向一旁。眼看那魔狸族的女孩,身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苍白,秦烈顿时目呲欲裂。
几次欲挺身而出,却又强忍下来,忽地他无声一笑。下方的三只石傀儡,几乎在同时间,把四肢松开,向下方轰然坠下。
一道黑色的剑光,混在那沙尘之中,向那明决所在,直刺而去!
那韩岩的漫骂侮辱,他可毫不在乎。这二人合谋,打算对他谋财害命,他也是懒得去理会。
唯独此时,不愿坐视!
他不知什么大道理,也不在乎自己的胜败生死。只知此刻,只需出剑既可!
念生则拔剑,怒起则杀人,又何需什么理由?无有怜悯,也不觉激愤,只是这心里,想见血杀人而已。
那剑光只眨眼之间,就已至那明决身前。韩岩先是一惊,而后立时一掌,向那奔雷剑急抓而去。
“哪里来的鼠辈?”
一声炸喝,声震整整数十里坑穴。更多的泥沙,纷纷坠下。
音浪冲击,也使奔雷剑的剑势一缓。而韩岩的手,有探出无数的土黄色罡劲,宛如一条巨爪,遥遥向那奔雷剑拍下。
不过就在堪堪要击中之时,空中的奔雷剑却忽然一幻,突然溃灭。同时一口黑色飞刀,却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韩岩瞳孔蓦地一缩,那灰黄色巨爪再次延伸,继续横拍过去。却只见飞刀一晃一旋,就轻松避过。
不过有这片刻耽误,那明决却到底反应过来。将身便魔狸族少女,猛地向旁一抛,整个人则疯狂后退。袖中数十道符,几乎不要钱一般,向外打出。
然后他视野中,那口飞刀,又是一个极巧妙的转折,从那女孩的身旁绕开。又剑光变幻,或是侧开避让,或是强行穿透,依旧是灵动飘逸,凌厉迅捷的直刺过来。
此时附近,分明有一位涅槃强者,两位通天武者。却竟无一人,能够帮得上忙。
明决不甘的一声哀嚎,手中蓦地一枚金丸丢出。就在那飞刀将要及身之前,一团金色的薄膜爆出。
不过还未等这金芒覆盖他全身,那飞刀,就已经是一削,将他的左臂,整个斩下!
血光纷洒,一声哀嚎也蓦地响彻这坑洞内。
韩岩面色一瞬之间,转为铁青,顺着那正是旋转而回,滴溜溜转动的剑光,望了过去。目中杀机爆闪:“你是何人?敢在此伏袭暗算?”
那些位万玄武者也纷纷取出了大弓,张弓搭箭指向那灰尘弥漫之处,目光凌厉。被生生断去一臂的明决,更是神情怨毒无比。
秦烈暗暗一叹,他就知这坑洞里的地势,对他这样人最是不利。被数十强弓劲弩齐射,哪怕实力再强,也难应付。
更何况,他的修为还不到通天。而这些人中,更还有位较之那李邪灵,也只逊色一筹的涅槃境武者!
自嘲的一声轻哂,秦烈便径自从那烟雾中踏出,收回奔雷剑,神情淡漠的看向了对面。只目内深处,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今曰之战,胜算不多,即便能胜,也只会是惨胜。他倒是无事,段云却多半要受重创。
唯一的全胜之机,就只有那被他封存在神狱图的黄泉钟法则之力,冥河告死——
这是界树古殿中黄泉钟和阴兵借道出现之时,他意外领悟到的一种法则,只是他还无法完全掌握这种法则,一旦强行催动,说不定会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境地。
那灰尘渐渐散尽,明决与其余万玄武者,也终于看清那内中的两个人影。
韩岩却早一步就皱起了眉头,他身为涅槃强者,目锐如鹰。当眼中真力灵能汇聚,数里之地,都可明洞秋毫,区区灰沙,根本就阻挡不住他目力。
先是略显疑惑,下一刻当目光扫过秦烈的脸,以及段云时,神情又是一阵错愕:“你该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秦烈?”
那面相依稀是有几分熟悉,不久之前还在云瑕山之人送来的画像上见过。甚至就是几十息前,他还盘算过,要谋夺这人随身携带的那些财物。
却不想仅仅过了片刻,这人就已经到面前。
心中不由一喜,这矿坑中,岂不是最好的杀人之所?
不过他旋即面露疑惑,眼前这少年,分明是万玄之境。可方才那斩去明决一臂的飞刀,却至少都是能御器腾空的玄术师,三具石傀儡,气势足可比拟九重万玄武者,也同样需得照魂境之上,才能催动。
传言秦烈魂海无法开辟,根本不是玄术师。
他方才下意识的以为,是秦烈旁边的中年人在控制。可此刻仔细望,才发觉他顶多是个通天境初期武者。逸散出的魂力更是平常而已,甚至还不到定神境界。
那三具石傀儡,到底是何人在操控?立时一脑门的疑问,浮上了心头。
明决也是一怔,仔细看了看秦烈的脸,目中如火焰燃烧。摸着左手断臂处的伤口,明决面容不由再次扭曲,狞声一笑:“你管他是谁!给我生擒活捉,我要他燃烧十天十夜而死,以解我断臂之恨!”
韩岩闻言猛地一醒,哑然失笑。管这三具石傀儡,还有那灵剑飞刀到底是什么人控制,内中又有什么古怪,只需打扒擒住就可,何必管那么多?
目光精芒闪烁,只随意一个手势。身后那二十张强弓,就立时发出一阵‘蓬蓬’声响。整整二十指头粗细巨箭,穿空而去。弓开连环,仅仅十息,就是数只劲道十足的利箭穿出。
而紧随其后的,是那两名通天境四重武者。身穿沉重铁甲,动作却轻柔迅捷。一边防范着那口飞旋在半空中的奔雷剑,一边飞速靠近。
箭只击打在那三具石傀儡上,立时是石屑纷飞。接二连三,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箭只声所携的巨力,更使傀儡的巨大身躯,不断倒退。
段云目中,不由透出焦灼之色。偏偏身旁的秦烈,仍旧在发呆,毫无反应。
眼见又是十几只利箭袭来,而那三具石傀儡,已是浑身孔洞,再难全数遮挡。唯独那块石板坚实无比,却也只能弹飞小半的箭只。段云大急,下意识的就要挡在秦烈身前。
不过他身影才刚动,就被秦烈猛地拉开。转过头望时,便只见秦烈正是唇角含笑,看着前方。目中的迟疑之色,早已淡去,只剩下了一丝无奈与冷厉决然。
段云心神一松之余,又是愕然。此刻的秦烈给他的感觉,分外不同。此刻的秦烈虽还是淡淡笑着,看在他眼中,却仿佛非常陌生,似乎毫无感情,格外的淡漠。
他不由一个寒战,只觉周围的温度,骤然阴冷了下。这坑洞里的风本就很冷,却没有此刻这般,使人寒入骨髓。气血都好似要冻结。
下一刻,就只听秦烈淡淡的出声。
“段大哥,闭上眼睛!”段云神情一怔,这个时候,只需瞬间就可能身死,怎能闭上眼?他可没有与人盲战之能。
眼神迟疑了片刻,他还是闭上了眼。方才秦烈的声音,格外的凝重,也格外的认真,他愿意赌一把,相信秦烈。
眼前一暗,耳旁就又是‘铮’的一声声响。段云试着以意念辨认,赫然是那奔雷剑出鞘之声。这口灵兵,在小金的包裹下,竟沸腾而起,悬于半空。
然后秦烈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我的话。切记不要睁眼——”
段云神情再怔,到底是什么事,为何不能看?心底微沉,升起股不好的念头,如果是秦烈,是自知无有胜忘,打算与这些人拼命。不让他看,是为了保全他——一时间,段云心绪万千,眼皮微动,透着纠结。
秦烈心神间却是再无他物。
这黄泉法则之力,不到绝境,他不会动用。只是今曰情形,不用不行。
一声叹息,身周那阴寒之力,只瞬息间,便浓数十倍。
附近处地下溪流两旁的苔藓,也在纷纷枯萎。
无数的死灰气息,往他右手缠绕而去。
“黄泉死水,碧落寒涛——”秦烈发出一声轻吟,手向前探出,当握住那口奔雷剑时。那只右手竟已是转成灰白颜色,仿佛死人。整个人,也无有半分生气。头上三千发丝,更在这须臾时光,由上至下,全数转为苍白之色。
而当真气冲荡之时,又是‘铮’的一声轻鸣。奔雷剑上,一丝丝雷光闪烁,水火缠绕的撼世真决,也从剑尖透出。
与那灰白之气交融在一处,彼此无半分不谐,也不见排斥。
而秦烈的轻吟之声,仍在继续。剑光挥动,带起一片灰影。那汇聚而来的阴寒之力,与灰白死气,就仿佛真是化为冥河,在这片地下空间中汹涌流动。
“阴河汇聚,九幽化门。融剑通冥,断汝尘缘!”
随着这声音,秦烈整个人,就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与这涛涛阴灵冥河,融为一体。
而此刻最先感受到秦烈变化,除了正迟疑着是否睁眼的段云之外,就是那本是杀机沛然,面色狰狞的两位先天武师。瞳孔一缩,透出惊恐欲绝之色。
只是此时,那灰色的剑影,忽然就从极静转为极动。紫雷乍闪,这一剑就宛如是没有实体,从幽冥之内穿出,鬼魅至极的,就到了眼前。
便连这两名通天武者身上披着的重甲,也毫无作用。甚至无法感应,脖颈间的那些甲片就被如腐竹般刺穿,而后那颈部,就感觉到一阵兵刃寒意。
一时间是惊悸欲绝,待得反应过来,那个浑身缭绕着灰白死气的人影,就已经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梭而过,毫不留恋。
又足足片刻之后,才惊觉自己竟然还未死去,脖颈的伤口处,也无血液透出。
可正当二人心泛喜意,有些庆幸的面面相觑之时,却都各自惊怔无比的,愣愣看着对方。
只见对面的人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干涸。不但浑身再提不起丝毫力气,那肌肤也在瞬间老化,甚至迅速消逝。
整个过程令人惊恐至绝,也让人绝望之至!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什么力量?如此恐怖,如此霸道?
秦烈的身影,却仍在急驰。借助外丹之力,一跃就是十余丈。剑影闪烁,轻松之至,就将那射来的箭支,全数挑开。
百丈距离,只是一瞬而至。韩岩也是面色一白,看那灰白之剑,目光竟透出几分惊惧,感觉情形是古怪无比。眼前这苍白人影,也仿佛危险到了极致。
传闻中乃是庸人的天妖宗少主,怎么可能会此等惊世骇俗之威?
这身法,这剑术有到底是何来历?如此恐怖诡异?
来不及细思,那明决第一时间,就将几张道符打出。半空中化作一条条火龙,往前冲腾撕咬。袖间的爪链,也爆射而出,向秦烈缠绕抓取。
却只见那灰色剑光一闪,漫天的火龙,就已消失无痕。再第二剑挥出,那十数条爪链,就尽数锻炼。
在那口灰白色的剑前,仿佛任何事物,都如朽木,可轻易斩断!
韩岩本是抽出兵刃,霸气无比的一刀横斩,锐利刀气,直接在旁边石壁,开出数丈深痕。此刻见状,却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记忆之中,只有一个人,能使出这样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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