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烈摆动出风行灵骨,段云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感觉有些稀奇。直到看到定定观察了半晌,才万分诧异道:“确是奇思妙想,精巧至极。我虽不知那外骨是何意,却知有此物在,秦兄弟日后,应可行走自如。”
秦烈嘴角微扬,若能制作出一件顶尖的外骨,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可拥有力举百万斤之力。而秦烈的这套风行灵骨,只是其中最普通,也最常见的一种。他特意拼凑出来,也是只为代步而已。
“总算是做出了一件不错的代步工具,可以节省我的体力,不过这云鲸骨,材质还是差了一些,若是战斗时,却有些不便。而且这风系兽晶的消耗,也是极大——”
微思片刻,秦烈又暗暗摇头,“虽然还有些不足,不过用来取那件东西,应该绰绰有余。”心中忖念着,秦烈又在外面,罩了一身宽大的袍服。遮掩住那套风行灵骨,丝毫看不出痕迹,然后目光转向段云:“段云大哥,明日我们出城一趟。”
段云神色一喜,他呆在这里几日早就闷得慌了,立即霍然站起,还没来得及出言。秦烈就将一本古典,放在他身前桌上:“段大哥以前可看过大荒经?”
段云面带疑惑的低头看着那本《大荒经》,不知秦烈何意,大荒经乃是天龙帝国孩童启蒙,人人必读之物,怎能不知?只是秦烈,又为何好生生的,要提起这本书来?
“大荒经七十页十五行曾记载过一段话,太古初期,神鸟雷鸾现于紫云之东!引天地异象,而一百十六页第十二行,太古之末,雷鸾大战雀龙,血洒西灵原。炎荒之年,雀龙袭伤焱凰。焱凰败走三万里,不知所踪。暗夜之年,紫云之东,临海之地有鸾鸣,声传三千里。云鲸皆狂,坠伤十万。东海群山,兽亡无数——”
秦烈侃侃而言,段云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秦烈所言,皆是古典中的记叙,可与他出城,又有什么关联。
下一刻,就见秦烈微微一笑,透着莫名的自信:“我听说焱凰与雷鸾,素来都是形影不离。可炎荒之年,雀龙伤焱凰之时,雷鸾又在何处?又为何要在三百年后,去寻雀龙的麻烦?神兽孕子,往往一千八百到两千年不等。星坠之年到太古之末,恰好是一千七百载——”
段云皱眉凝思,渐渐猜知秦烈之意,而眼中也是一阵骇然。秦烈后面的言语,在他耳中,更仿佛是来自天外,模模糊糊的,竟有些听不清楚。
“太古之后,东荒大地碎成数片,分为百陆千岛,紫云之东,就是现在的紫云郡临海之地,我以前好奇,在书院考证无数古典传记,才有了些猜测,昔年雷鸾的产卵之地,只怕多半是在那血谷魔尸山!”
说到此处,秦烈的面上,也隐隐透出几分期冀。
走在街道上,段云神情紧张地四处眺望。
“秦兄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好了?你要的那脉灵草,请别人帮你出来采来不是一样?我们又不是付不起钱?还有那雷鸾之卵,都是你猜的,未必就一定在——”
不久之前,才借助天朴丹与那血云髓之力,踏入到万玄后期。不过段云此刻,却无半点强者风范,四下里望着,有些担忧。
秦烈却是神情淡然。
段云口中的脉灵草倒是没什么,唯独那样东西,他绝不可能放弃。
此时二人,都已经变装。段云面上泛黄,眉毛加粗,眼睛变小了些。虽仍是极其秀丽,却已看不出半分原来的痕迹。
秦烈也是如此,身上装了风行灵骨。干脆就顺势而为,整个人看起来,雄壮了不少,面貌也颇有些变化。因有敛息术之故,两个人看起来,也只寻常武士模样。
这几乎接近完美的易容术,正是段云终于答应下来的缘由之一。而此刻除了段云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之外,几乎没有丝毫破绽。
一路随手买了些东西,而越接近城门口处,段云的眉头,就愈发地纠结,不断观察着身后。
秦烈暗暗好笑,干脆是懒得理会,神情自若地走出了城门。正欲往北面行去时,旁边段云,却忽然顿住,身形定在了原地。
秦烈也是一阵讶然,莫非还真有人,能够识破他的易容术,跟了上来?
转过头,顺着段云的视线望过去。却是两个女子,正从远处的大道上,策马奔来。前一个,全身都是火红色衣裳。而后一个,则是一身水绿长裙,胯下都是上品的踏云驹。
也未注意到旁边的秦烈段云,直接奔向城门口处。
秦烈的眉头立时挑起:“这两人是谁?”段云的神情,忽然有这样的变化,绝非无因。这两个女子,必定是她认识之人。两位先天,更令人不能不在意。特别是穿火红衣裳。年轻的那一位,仅仅才只十六岁,愈发的惹人注目。
“林妙可?!父亲在琼山城给自己许下的未婚妻……”秦烈的记忆,立时跳出了一段属于十年前的回忆,心下一阵恍然。
面前的女孩身姿窈窕,容貌称不上是美绝人寰,眉眼之间,更含着一股英气。
再只看此女一身莹白如玉,未受半点风霜侵染的肌肤,就可知其功夫,也同样练到了表皮。至身轮巅峰,已过了内练阶段,进入地轮先天。
不过神情间,倒没什么傲气。对城门口盘问的甲士,虽是有些冷漠,却也算彬彬有礼。虽是身份尊贵,却无半分趾高气扬的姿态。
这就是他之前的未婚妻?那个琼山城公主?
秦烈又想起了之前,妖皇跟他说的那些言语,不由暗自失笑。猜测这一位,八成是来找他退婚来的。如今这紫云郡内,还真是牛鬼蛇神,混在一处。
又只觉一股沉重无比的压力,袭上了肩头。父亲秦无涯在深渊界消失的时间越长。无论是天妖宗也好,盟友也罢,都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下次出手,可就不止是像之前那两次,仅仅只是试探而已。天妖宗,绝不乏通天强者。而涅槃境的强者,这天龙帝国,也是数以千计。
他对这什么未婚妻,本就没什么兴趣。更没心情回转到城里,与此女见面。当下是懒得理会,带着段云,一路北行。用了两日时间,大约走出两百余里,就把身上那些令人气闷的易容之物,全数取下。
然后是直接穿入附近一个山谷之内,在这群山之内快速穿梭。
这里远古十宗的势力,几乎无法触及。而秦烈要去的地方,更是一处令天龙帝国所有武者,都是讳莫如深的所在。
这三千里方圆内,各大势力唯一避之远行的地方。
在山内大约又走了半日,秦烈与段云的眼前,就又忽然一阔。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谷,周围虽被群山包裹。却宽阔之至,一眼望不到尽头。远处依稀可见,一些兽类三五成群地,在内游荡。
只是与他处不同,哪怕是那些个性以温和著称的属类,也都是眼泛红芒,透着强烈的嗜血与狂暴之意。
段云的俏脸,不由更是苦涩:“少主,我们真要入这血谷?我听说这里的精兽,至少也是二阶。比黑泥沼泽的沼狼,还要更难应付。那魔尸山,就更是凶险。听说先天之上的武师根本就进不去,先天之下,进去了也少有能完整出来的——”
秦烈却毫不在意,径自取出一瓶药汁在身上涂抹,笑道:“哪有这么夸张?雪儿,你既知这是血谷。那么又可知其由来?”
段云心中不解,却仍耐着性子道:“知道一些,传说是荒古时代,有一位异族魔神,被斩杀在此。因其意念万载不散,故此只要是生灵,靠近其陨落之地,都会渐渐失去理智,性情狂暴呢!据说无论是人是兽,都不例外,所以才被称为血谷。还听说有不少精兽,能在这里晋升阶位,又或变异,故此这苏甸山脉中,每过几年,都会发生一次兽潮,赶到这里。那时也往往是这血谷,最危险的时候。”
“说的倒是不错,不过这里的精兽,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另有缘故。与那魔神意念,可没什么关系!”
秦烈一声轻哂,然后又取出一个药瓶,丢给了愕然中的段云:“把这个涂上,至少在五阶妖兽面前,可以保证无事。别看只这么一点,却也值不少钱——”
段云心中不信,这些药汁,他是亲眼看着秦烈,用不到三十两纹银的药草,配置而成的酱汁,哪里能值什么钱?
至于秦烈所说的药效,是更为不信。不过想想秦烈,这些天的神奇之处,却也在身上涂了,跟着秦烈,一起踏入血谷。
说来奇怪,这药汁的气味并不浓烈,只透着一缕还算好闻的微香。
那些血谷之内横行的凶兽,对走入的二人,竟都仿佛是视若未见一般,不加理会。即便是偶尔靠近,当闻到那气味之后,也会慌张无比地,急忙向远处避开。
两个小小人影,迅捷的在这谷原里穿梭。除了那些稍稍大一点的兽群,需要绕开之外。一路上,几乎是通行无阻。
“这药液,真的有用!”
段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争相闪避的精兽。
都是神情惶恐,仿佛她们两人,才是真正令人畏惧的凶兽一般。
更令人惊异的是秦烈,对这里的熟悉。一路之上,是轻车熟路,几乎毫无停滞。
这谷原空旷,只需认准了方向,笔直往前走就是。然而秦烈,对此地各种兽类的特性与性情的掌握,却明显不是常人可比。
段云心中疑惑,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兄弟,这血谷,你以前来过?”
秦烈却不答话,只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他可不会告诉段云自己的识海内藏着一位妖皇。
这血谷之内,固然是遗留有上古异族盖世强者的魂意不散,使万玄境的武者,往往都只能止步在血谷之外。不过这些精兽,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变得嗜血狂暴,却与其毫无关系,而是另一件事物的影响。而但凡被感染过的精兽,对他身上这种药汁的气味,都是敏感厌恶之至。
见秦烈毫不理会,段云不禁有些郁闷的跟在后面。不过眼神却更是戒备,生恐有什么妖兽,突然发难。
那药汁虽好,不过挥发也是极快。每过两个时辰,就要再重新擦上一遍,遍及全身。
秦烈倒没觉得什么。
血谷大约宽只有二十余里,却走势狭长。两人用了半日,走了大约百里,眼看前方,有三阶妖兽的身影出没。秦烈的身影,也蓦地停住。
越是高阶的妖兽,就越具灵智。即便受那东西的气息感染,也能勉强保持住本我。自然他二人身上的药汁,作用就更小了。
自然这些三阶的妖兽,还远未达到这个程度。真正令他担心的,是那些已经达到五阶,可以比拟人族通天强者的妖兽。
秦烈也知此处凶险,手指在眉心处一点,而后目爆神芒。
一屡屡轻烟,立时在二人的身前凝聚。身躯长约十尺,一波阳刚之气,四下散逸。
看了一眼,秦烈就收回了目光。开始谨慎地选择线路,继续往深处行去。
主要是辨别气味,观察那些兽类的分布。凡是高阶妖兽分布的地方,周围的要兽都会远远避开,极为空旷,极易辨认。
然而走不过数里,就听见前面有人声。秦烈远远望去,只见那前方,正赫然有一群人影,在与那些精兽奋战。
只有七八人而已,却都个个实力不凡。
其中更有两人,在使用符箓,竟赫然是照魂境的玄术师。虽是面对着四十头以上的三阶狼群,却仍能应付裕如。
秦烈挑了挑眉,心中是暗觉奇异。血谷虽是凶险,却并非就是真正的罕无人迹。内中有些妖兽与药草,都是这地方所独有。不过却几少有人,会挑在这个时节进入此地。
暗暗摇头,秦烈懒得去理会。催动着身上的风行灵骨,准备从旁绕路。
不过便在二人,从旁经过时。那边却传来一声呼唤:“那边可是秦烈师弟?”
声音在那兽吼与激斗之声的干扰下,微不可闻。奈何这音质,秦烈的身体,却是熟悉之至,也极其敏感。身形是不由自主地,立时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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