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傲然的话语,尤思颖忽又加重了语气,“如果这个人,才到了十六岁,只用三百四十三息就破了傀儡剑阵呢?”
镜中顿时好久没了声息,仿佛与她谈话之人陷入了沉默与错愕之中,尤思颖却仿佛还嫌不够,继续写道:“不止如此,他还只用两个时辰,临摹出了符文阁十二神碑仙符?”
此语写完后,那铜镜之中又是久久无动静,直到过了半个时辰,铜镜才再有反应:“你莫非是在说笑?天龙帝国,哪有这样的人物?疯婆娘你确定?”
“我当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可是就在方才凌云宗游明亲口所言!”
“胡扯!天下若真有这样的天才少年,那凌云宗恐怕要将人抢回山。哪里还能容我们插手?”
“这个人来自云岚城镇妖王府,听说他是天妖宗秦无涯的嗣子。因为得罪了天龙帝国一位大人物才无法进入凌云宗!”
那镜面之上很快便现出了涟漪,画中的美女立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连镜面上,形成的那些文字,也似乎着几分得意。“——我就知道是这样!他既然得罪了凌云宗都忌惮的大人物,那拜入我们太元宗,不是在引火烧身吗?”
尤思颖冷冷一笑,待得那些字迹消失,就再次书写。
“十六岁,剑道通灵!以武者之身,窥剑意玄奥。弟子自束通天真气与此人战,第七十六剑,被其一剑斩伤,剑创难愈。此后战意全消,自觉再无胜望!”
那血字,虽是仍旧刚猛霸道。却不知怎的,夹杂着一种说不尽的失落与颓丧意韵。
而那铜镜,也是再次一阵寂静。不过之后,却再未出现字迹,而是一个阴冷凝重的声音。以铜镜为依托,遥遥传至。
“秦无涯的子嗣中我可没听过这号人物?他是谁,现下又在何处?此刻可是在天龙帝国之东?十六岁剑道通灵?你,莫非是在诓我?”
尤思颖却再没继续写下去的意思,直接把镜子收起。脚下再次冻结,顺势向山丘之下滑去。
接着就只听一个声音,气急败坏道:“癫婆娘,你究竟说不说?信不信咱家现在就赶到玉嫣宗去,告你一个不敬尊长之罪?”
尤思颖面容不变,只眼眸里透出几分揶揄之色。
“要告就告,某人既然说了,要考虑考虑,那就等她考虑好了再说。反正我们玉嫣宗,需要寻传承弟子的,可不止你们太元宗一家!”
那个声音,立时一窒,立时转为讨好,语气谄媚。
“好思颖,是师叔错了!这样,回头师叔再给你五颗火魄丹可好?”
尤思颖的唇角,微微一挑,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再加二十颗炼胎丹,二十颗雪魂丹,否则免谈!”
“尤思颖,你疯了!”
声音整整拔高了整整八度,铜镜在囊袋里,也一阵剧烈震荡。尤思颖却已不屑理会,身形骤然加速,滑向了远方。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某处楼阁中。一位年貌二旬上下的女子,也正站起身,有些怔怔失神。
而在她身前的镜面,也仍是浮现着之前,尤思颖绘下的那行字。
“十六岁,剑道通灵!以武者之身,窥剑意玄奥。弟子自束通天真气与此人战,第七十六剑,被其一剑斩伤,剑创难愈。此后战意全消,自觉再无胜望——”
清丽女子的目中,也是一丝丝异色微闪、
“这世间,真有如此奇材?莫非这是天佑我太元宗?”
……
洪涛般的暖流,在腹中不断游走。使秦烈浑身大汗淋漓,汗透重衫。
一枚炼胎丹吞下,就仿佛是吞下一个火团。足足一个半时辰,秦烈体内,都如火灸。
不过却毫不觉辛苦,反而是只觉快意。体内的污垢杂质,被药力排出,只觉是爽快无比。就连那蔓延浑身的刺痛,也似乎再不是那么难受。
仍旧是一套太古龙象决中的龙象拳,却似在罡风鼓荡。每一拳击出,隐隐有龙象咆哮,刚猛霸道。
秦烈运拳间,含蕴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在其中。变化甚少,却大气磅礴!
而每一拳打出,秦烈都只觉胸腹的暖流,更宣泄一分。更多的药力,渗入腹部的肌肉之内,或是发散,或是沉淀潜伏。
秦烈不急不躁,拳意转柔,使周身气机,循环数次,才猛地爆发。
“碎!”
一声可裂金石的清喝,秦烈一拳击出,刚烈无俦。赫然凭空掀起一声锐啸,拳风余波震荡。
此刻的秦烈,感觉自己的胸腹,就仿佛多了一个铁块,固实无比。
“玉嫣宗的玉嫣炼胎丹,果然对我身体有益处——”
炼胎丹的药力,已然大半散尽。秦烈却并未就此休息,而是强忍着疲惫,转而开始练习他自创的导引术。
不过用之发散剩下的药力,仍有奇效。仍旧是古古怪怪,多以拉伸筋骨与肌肉经脉为主。
直到最后一丝暖流,也在体内平息,秦烈方才收势。直接取出了一张清垢符打出,就将那汗液与污垢吸取。使全身上下,重新恢复清洁。
“这玄术师的符法,真是方便。非止是与人搏杀斗法,身边点点滴滴,都可应用。只可惜那袁通手里,这种符箓也是不多。我现在修炼为主,也没闲心思去绘制——”
自嘲一笑,此刻的秦烈,在暗自为自己运道庆幸之余。却浑不知数百里外,那个将炼胎丹输给他的女子,早已经转手把他卖出超过赌注十倍的价格。
稍加调息,使气息稳固。秦烈又取出了一颗蓝色的丹丸,吞入腹内。
这雪魂丹果然确如其名,冰寒无比。秦烈甫一吞下,就浑身一个寒颤。与之前的炼胎丹,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不用他控制,就有一丝丝冰寒气息,直上神霄穴,入魂海之内。
天地阴力,忽然汇拢,将他的元魂包拢。而那些冰寒气息一当渗入,就被魂海中的漩涡卷入,化作一点点的精纯魂力。
有趣的是那些往常无法察觉的异物与不纯魂力,在这冷意灌输之下,纷纷‘冻结’现形。
“这雪魂丹,果然不错!”
秦烈立时心神一震,更是专心致志地,开始将之一一排除。
过不多时,整个魂海,就已被他清理了一遍。可惜这雪魂丹的药力,也逐渐消退。
而此刻神魂之内的一应变化,也让秦烈一阵惊喜。
“魂力总量,大概增加了十分之一。神魂也更是精纯,咦?还不止如此,连之前以天镜照魂术,烧锻魂力时留下的暗伤,居然也修复了。不意还有着这等奇效——”
只可惜药物能起到作用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总共用时,也才不过半个时辰。
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秦烈果断地将之收起。
若只是能增加魂力,精粹神魂的作用,他会毫不犹豫地,连续使用。可既然此物,还有修复他伤势之能,就不能如此轻易浪费。
恰在此时,秦烈忽的心有感应,望向了前面。只觉这踏云车的车辕处,忽然一阵强力的灵能躁动,波及数十丈方圆。
持续了大约半刻钟时间,又渐渐熄寂。
“可惜了,只差一步,就可晋入万玄七重后期!’
自从甩脱那狼群之后,段云就时不时的,进入这种状态。不断的掀起血能潮动,却往往片刻之后,又复休止。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害了他,若能在四十岁之前,凭己身之力,冲破通天,冲开灵法禁制。段云未来的成就,就真是不可限量。希望自己交给他的血云髓和天朴丹,能够帮得上忙。此物可壮皮膜,生血肉,效果也不差了——”
刚思及此处,秦烈便觉一股强烈的困意与疲惫感,突然袭来。
以他的心志,居然也无法抵御。头往旁一歪,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边一缕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刺穿了黑暗,贯透云层。
秦烈走出踏云车,看到了清晨的朝阳。
也就是说,‘睡’了足足一日一夜。
“总算是醒过来了,这次可算是被那个妖女给害惨了!”
他这一次,之所有会昏睡这么久,多半是尤思颖吹奏的那曲‘黄泉幽冥曲’的后遗症。
又活动了一番手脚,感觉不止是身体舒爽无比,精神也是旺盛至极。
“天妖宗妖主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争——”一想起妖皇提起过的天妖宗形势,秦烈面上自觉一阵无奈,他的眸子里,却渐渐闪现出认真之色。
他虽然不想拘谨于天妖宗妖主之位,可是为了寻找父亲秦无涯和自己的母亲,他必须当上妖主,利用妖主之力调查当年变故的真相。
“罢了!争一争又何妨?自己无依无凭,就敢跟凌云宗、玄天宗的那些大宗门作对。天妖宗那些人,难道还能强过凌云宗?”
不屑地一声冷笑,然后秦烈又是一怔。只觉手心中,是一片毛茸茸的感觉。不是头发,而仿佛是兽耳一般的东西。
自己的身后,也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无意识的飘来舞去,不时扇起微风。
秦烈面容,顿时微微一青,急忙站到了车内的那面铜镜前。
然后整个人,就仿佛被雷击一般,彻底定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不止是头部的耳后两侧,出现两个白色的狐耳。身后更多了两条雪白的尾巴,大约三尺余长,正在不停的晃动。
足足楞了半晌,秦烈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秦烈看着自己的样子一阵后怕后,努力的保持冷静,神识进入到了丹田识海中。
妖皇似乎感觉到了秦烈的气息,率先开口道:“怎么,遇上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变了副模样,就像一个妖怪。”
“妖怪?非也,非也,秦烈,那是你身体内的天狐血脉觉醒了!傻小子!”
“天狐血脉?”
秦烈回过神,慢慢镇定了下来。
“是的,妖族每到十六岁成年后,便能够有机会觉醒血脉,拥有自身血统,所带来的种种异能。本来按你的年纪,早就能觉醒才对。一直拖延到今日,我猜测是你的身体一直受神狱图改造之故。不过总归可喜可贺!”
妖皇微微颔首,神情也是无比欣慰:“若你将来见到你的父亲,他一定会欣慰异常!两代天狐纯血,不愧为天妖嫡脉!”
秦烈又仔细看,这才发现无论是尾巴和那狐耳,都有着一些状似星辰般的纹路,只是色泽微淡,难以发觉。
下一刻,却又满头黑线。要是这一生,都顶着这副模样去见人,那还不如杀了他的好。
似乎瞧出了秦烈的担忧,妖皇立即又道:“看样子,你还对妖族不太了解,每月显化妖体的时间,只有短短一日而已,熬一熬就过了。如果你怕人见到你这幅模样,大不了每月显化妖体时,躲着不见人便是。”
秦烈闻言,顿时对妖皇感激的道了一声谢。
“尤思颖啊尤思颖,从此之后,我与你誓不戴天!”猛地握了握拳,秦烈有些咬牙切齿。莫名其妙的,就把那尤思颖彻底恨上。
这天狐血脉早不觉醒,晚不觉醒,偏偏碰到了尤思颖,自己身上的天狐血脉,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异能。
妖皇口中提过天狐血脉,想必不会太差——
想到就做,告别神狱图上的妖皇后,秦烈神识归体,默默催运内息,先是身形往前,微微一掠。竟是一瞬之间,就直接飞越数丈。
“这速度,比以前至少快了两成!我如今只是才觉醒二尾而已,若是到七尾之时,又将强到何等地步?传说我那父亲,在出世之时,已是身具九尾,可见这血脉,还有强化的可能!”
身影停住,秦烈的目中,闪过了几分震惊之色。怪不得这妖族,在万年之前,都是强横无比。乃是太古时代,对抗妖兽与诸界道魔的主力。
若人人都有这等样的天赋,确是远胜过人族。
不过极境肉身,又坚实了不少,可以承受更多力量。
只是这心胸内,却不知为何,隐隐有股暴虐嗜血的意念,暗暗潜伏。
若非是他心境通明,几乎无法察觉。
“记得那些史书上承言,妖族通常性情粗豪暴烈,极其嗜血,手段残酷,看来果然是有些道理。融合了那些上古强横精兽之血,也继承了其部分本性。这才应该是妖族,被人族排斥的主因。不能全怪人族,负恩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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