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入寝宫。
除了大皇子夏笙和四皇子夏侯以外,其余几位皇子的召见时间,都极为短暂。
算下来,拢共也就是能说上几句话而已,便被重新送了出来。
只有夏笙和夏侯的召见时间长了许多,每个人都有盏茶左右。
很快轮到了夏哲,从地上起身后,看了看重新跪在自己身旁的夏侯,夏哲内心之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浓郁起来。
先天强者因为不断的感悟天地规则,不断的去体会人生百态,所以感知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不断变得更加敏锐的。
这种敏锐的感知,不仅仅限于对身周情况的具体了解和掌握,同时也意味着直觉更加通透!
进入了寝宫之内,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药味,夏哲来到了夏泽的病榻前。
看着龙床上夏泽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夏哲的感觉很轻微,内心之中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
实在是跟夏泽的感情非常的薄弱,穿越过来之后,加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天,又如何能有多少情绪参杂其中?
就连前身的记忆里,和这位太夏皇帝有关的内容,都少之又少,想让夏哲感同身受,都根本做不到。
所以此时看着将死的夏泽,夏哲就像是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即将走完生命之中的最后一段路程般,内心起不了半点漪涟。
“哎,朕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不曾想,真到了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却原来……仍然是怕的。”
夏泽自嘲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是如此,父皇不必介怀。”
夏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没营养的接了一句。
“你准备好做一个皇帝了吗?准备好治理这诺大的太夏,带领着他们走出眼前的困境了吗?”
夏泽显得颇为艰难的问道。
“这个……父皇,实话实说的话,其实还没有真的准备好,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不会给你多少筹备的时间,它就那么突然出现了,然后让你必须接受。”
夏哲实话实说到。
“你倒是不耍花腔,这一点,比你那些兄弟们都强。他们当着朕的面,一个个连句实话都不敢讲,却偏偏……说假话的时候还不够用心,让朕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着实让人无奈啊……”
夏泽不怎么明显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生在帝王家,便总是如此,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出现丁点的差错。”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你稍有不慎,便从中找出毛病来,然后对你进行攻击,所以他们在这皇宫之中,便不得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情。”
说到这里,夏泽顿了顿,似乎是在让自己休息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后,这才继续说道:“但你不一样,你小时候罹患脑疾,一直没有……嗯……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想法。也正因为你罹患脑疾,从没有人真的把你当对手,自然便没有人关注你,或者逮着你不放。”
“即便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朕也都直接收拾了,让他们明白,朕不允许他们拿你的脑疾做文章,那么你也就彻底的安生了下来。后来你长大了,去了封地,也同样如此。直到不久前,你脑疾痊愈,倒是没有他们养成的那些坏习惯,这样……挺好。”
“不过可惜啊……也正因为你罹患脑疾,从小到大,都在浑噩之中渡过,以至于和朕……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吧?现在站在朕的面前,朕从你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悲伤的神色。”
夏泽的语气很平静。
但这番话却是说的夏哲心下一颤。
脸上的表情一僵,本能的想要开口编造一些谎言。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夏哲就回过神来。
他的这位便宜父皇,哪怕是行将就木,也是那位君临天下几十年的雄主,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想到这里,夏哲直接拱手致歉道:“父皇,儿臣……确实没有感觉到多少的悲伤,因为严格来说,父皇对儿臣来讲……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
夏泽怔了怔,不过紧接着便忽然咧开了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没发出任何声音,笑容也不是多么灿烂,可夏泽的表情,看起来却颇为开怀。
似乎之所以无法把笑容尽情的展现,完全是由于身体垂危的影响,导致他无法办到而已。
笑了一会儿,夏泽喘了口气,自嘲道:“陌生人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其他那些强的多。刚才你大哥他们看朕的眼神,别说是陌生人了……那已经可以用仇人来形容了吧?虽然他们哭的很惨烈,很大声,你大哥甚至要哭晕过去的样子,但朕看得清楚……他们恨朕。”
“仔细想想,作为一个父亲,还真是失败。所有的儿子里,只有一个人把朕当成陌生人,其他则都把朕当成了仇人。可惜啊……可惜这就是皇帝。皇帝称孤道寡,不仅仅是因为天家无情,同时也是因为,权势迷人眼。”
“哲儿,你要记住,等你登基之后,你就再不能用你的喜恶去处理事情,所有的问题摆在你面前,你做出决定和判断的唯一标准,就是你的决定和判断,是否对整个太夏有利。你要明白,皇帝……并不是一个人,而应该算是某种集体意志的体现。”
夏哲低头想了想,旋即笑道:“这样说来,我可能确实不适合皇帝这个职业,至少……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都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当了皇帝,就要抛开个人的喜恶,忘掉个人的一切情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委屈了,因为国家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行了,你也出去吧,朕……有些坚持不住了。”
夏泽疲惫的说道。
“是,父皇。”
夏哲拱手行礼,退出了寝宫。
看着夏哲离去,太叔策面露犹豫之色,开口道:“陛下,真要这么做吗?”
“这是……朕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夏泽的语气无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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