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朕为什么要把你的兄弟们，也都召回京都？”
夏泽开口问道。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极好，一点都不像是将死之人。
可太叔策又已经断言，夏泽顶多还能再活四天。
至于现在这种精神奕奕的模样……是比回光返照更加危险的迹象。
因为若是夏泽想要多活些日子的话，就完全不能如同现在这般，不断的疯狂去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如果选择缠绵病榻，让身体的机能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和休息，那么按照太叔策的预期，夏泽应该还可以活一个月左右。
但像现在这样，就只能活十天了。
不过夏泽显然是生命宽度的忠实追求者，在宽度和长度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宽度。
至于长度……他似乎并不太过热衷。
“是，儿臣倒不是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把其他兄弟们也传召回来，会不会出现混乱？”
夏哲欲言又止的说道。
“总要回来的，朕临死之前，总得见他们最后一面。况且，把他们留在封地，难道就不会出现混乱了吗？等朕归天，你登基称帝，可就要留在京都了。”
“刚刚登基的起初，你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梳理，即便有你舅舅帮忙，短时间内你也不可能全都理顺，那你的封地宁州怎么办？你考虑过没有？”
夏泽笑呵呵的说道。
“父皇，宁州现在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成熟的阶段，发展的惯性，便足以推动着整个宁州不断的向前，所以无论我在不在宁州，其实都不会对宁州造成什么影响。”
夏哲开口说道。
“若是一切平稳，当然如此。可若是不平稳，就很难讲了。”
夏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话题一转，开口道：“怎么样？这几天跟着朕上朝下朝，批阅奏折，觉得当皇帝……是怎样的感受？”
夏哲偏头想了想，旋即苦笑道：“父皇，儿臣说实话……真挺无聊的。”
夏泽不由怔住，扭头看了夏哲一眼，疑惑道：“无……聊？”
“对啊，您看，每天早上固定时间起床洗漱，然后参加早朝。在早朝上跟朝臣们商讨一些国家政事的处理。如果是不方便在早朝上探讨的事情，下朝后还要召见重臣，去御书房细谈。”
“谈完这些，差不多一上午也就结束了。中午用膳，下午便开始批阅奏折。虽然大部分的琐事和比较不那么重要的奏折，可以交给以宰相为首的内阁去处理，但需要皇帝来亲自批阅的奏折，仍然不在少数。”
“运气好的话，或许一下午，这些当天的奏折就能批复完，可要是运气不好，事情较多，那或许便得批阅到深夜。然后入睡，等待第二天早上的来临，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父皇……这还不无聊吗？”
夏哲认真说道。
夏泽顿时愣住，想了想后，笑着点头道“让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无聊的。但皇帝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有人都要揣测你的想法和心思，要看你的脸色生活。无数人的生死，会因你一言而决，这……难道不够有意思的吗？”
夏哲耸了耸肩，开口道：“那就要看父皇您是怎么想的了，皇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同时也要肩负着天下第一的责任。若是想要成为一个明君、成为一个好皇帝，那就势必要为此付出巨大的精力和代价。”
“除非……本身就没想过当一个真正的好皇帝，只是打算当一个昏君的话，那倒是不错。每日里不理朝政，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手下的大臣去做，自己天天留在后宫玩女人。又或者觉得无聊了，便带着人外出四处游玩，那想来应该是极美的。”
夏泽听的呼吸一窒，扭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夏哲，身手朝着夏哲指了指，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领着夏哲来到了御花园的凉亭内，坐到了亭中的椅子上，夏泽舒服的呼出口气。
开口道：“就算你真的想当昏君，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昏君做的太过，便会是亡国之兆。所以做昏君的时候，仍然要保证自身对于朝政，有着一定的掌控能力。要保证在自己胡作非为的时候，国家不至于因此变得民不聊生，一片混乱。其实……昏君也不好当的。”
“呃……父皇您这个意思，好像并不介意我当昏君？”
夏哲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那是你的选择，朕当然懒得管，也没有办法管。毕竟，你当皇帝的时候，朕都已经死了，整个太夏你最大，谁能管得了你？”
夏泽白了夏哲一眼，继续说道：“况且太夏传承至今上千年时间，历经的皇帝也有三十余位了，其中可以称之为昏君的，并不止一个两个。”
“你究竟是想要名垂青史、还是想要遗臭万年，这些都是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只要这种决定，不影响到太夏的传承，就可以算是合格的皇帝。”
“朕最终决定由你来继位，最大的原因也只是异人。如果异人的问题不能解决，太夏距离倾覆之危，也就不远了。而若是异人的问题可以解决，那么太夏就能存续下去。到时候你真想当一个昏君，也没什么关系。”
夏泽的表态颇为出乎夏哲的意料之外。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倒也能够理解。
身处于那样的位置，真正能够让夏泽在乎的事情，确实是极少的。
而所有的这些事情当中，恐怕也就是太夏的存续，会被摆在头一等的位置。
皇帝有好有坏，有精明强干者，自然就有昏聩无能者。
不可能每一个皇帝，都是人中之龙，那么对于诺大的国家来说，可以把国家平稳的经营下去，一代一代的存续下去，也就算是合格了。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
夏哲拱手说道。
“嗯，接下来的几天，朕要为身后事做准备了，所以早朝暂时停止，等你登基后，再行恢复吧。另外，这几天多跟历敬合聊一聊，他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皇帝可以依托于臣子，却不能依赖臣子。历敬合是聪明人，不会弄那些外戚专权的事情出来，但你到时候身为皇帝，也要记住，不能给历敬合太多可以看到的机会。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
夏泽郑重交代道。
“是，父皇，儿臣……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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