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本来不抱什么期望，可是等看到陈红梅借回来的衣服的时候还是惊讶了。
她恋恋不舍的摸着这些就算三四十年后也绝对不会过时的衣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借不到什么好衣服……”
可是看看这件毛衣。
粉色高领菱形格，胸前一朵同色毛线勾的玫瑰花，玫瑰花心是一颗拇指肚大的塑料珠子，四十年后的淘宝上依然有同款毛衣在卖。
还有一件白底V领红蓝细道道的毛衣，也是永不过时的款。
一件浅灰浅棕拼色的灯芯绒夹克，一条红底白波点的布拉格裙子。
其他的衣服不如这几年时髦，却也是这个时代大家都很羡慕的好衣服了。
比如一件蓝白条纹的海魂衫，一件蓝色海军服，一件绿军装，一件保底红波点衬衣，一件粉色白领带粉色领带的衬衣，等等。
这些在这个年代很时髦的衣服瞬间打破了唐柔印象里农村人没有好衣服的刻板印象。
原来农村也不是人人都是穷的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的。
原来大家都把好衣服压箱底藏起来了舍不得穿而已。
陈红梅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结婚呢，一辈子就这么一遭，可不得买两件好衣服？”
结果刚说了一句就想起唐柔是二婚，赶忙道：“哎，我不是说你，其实结婚不光结几次，都挺重要的……”
唐柔：“……”
陈红梅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是，我意思是，小年轻就是瞎讲究……”
唐柔见陈红梅越说乱，叹气道：“婶儿，咱直接说衣服吧。”
陈红梅讪笑两下：“咳，我就是说，咱们抠搜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回不抠搜的，你看这些衣服，就是人家结婚的时候买的。”
她羡慕的看着那件高领毛衣：“这毛衣听说还是机器织的呢，卖的可贵了。哎，你说这机器又不像人一样有脑子，这机器是咋织出来的？还能把花纹给织出来，别是机器里装了个人脑子吧？”
唐柔：“……管他怎么织出来的呢，好看就行，哎，等回头手里有钱了，我也买点毛线来给孩子织个毛衣。”
看到毛衣她才终于想起来，她也是会一点点织毛衣的技能的。
她不光会三四种织毛衣图案，还学过用钩针钩花呢。
家里的茶杯垫就是学钩花的时候钩的。
衣服凑齐了，就让被选出来的排前面的女孩们过来说签约的事。
咳。
是哒。
虽然这时候人们还没有什么肖像权的概念，唐柔为了防止有人以后找事儿，还是让她们签了合同。
同时承诺会给女孩们一套拍的照片，还有答应给她们的工钱，除了衣服，拍照的时候戴的头花也会送给他们。
这些女孩和家长本来以为这事儿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居然还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不光白送照片还白送头花。
照片就不说了，一张照片两块钱呢，头花一个至少也是一毛钱。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些不当吃不当穿的，说真的，除了年轻女孩，很少有人会买。
现在听说厂里都白送，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签字同意了。
拍照的时候也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而是请了人家照相馆的师傅来村里，就借用村里现有的实景加上打扮一新的姑娘小孩，很快就把照片都拍好了。
照片洗出来后唐柔发现，虽然现在的照相师没有那么多滤镜，但人家技术蛮不错的，很善于抓重点。
女孩们不是侧头就是微微低头，要不就是侧头加微微低头，还有扭头等等动作。
既全方位的展现了头上的视频，因为最多只露了半边脸，反而让人有种让人想把照片里的女孩子脸掰过来的冲动。
也就是说，神秘感的氛围营造的非常棒。
这个照片十五岁以上女同志每人两张，一张就是长袖秋装照，另一张则是用了各种幕布的夏装照。
小孩和秋装照全部用来做挂历，夏装照就用来做台历。
拍照结束，唐柔负责的部分就算是全部完结了。
剩下部分就是村长和牛棚里一位答应给挂历做个排版的画家的事了。
这几天天天忙着这事儿，等真正不忙了，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忽略孩子好久了。
她特意跟陈红梅借了半斤肉票去割了半斤猪肉，合着白菜剁成饺子馅儿，打算包一顿猪肉白菜饺子好好给孩子们补一补联络联络感情。
谁知以前闻到肉味儿就坐不住的孩子，现在饺子煮熟了放碗里也不吃，而是一个个幽怨的看着她。
唐柔不明所以：“吃啊，怎么不吃？你们不是早就念叨着吃猪肉饺子了？是不是盐放少了？”
她夹起一个饺子尝了尝，没有啊，白菜混合着肉香，花椒小茴香面葱花姜末增香，咸淡也正好。
结果孩子们的目光更加幽怨了。
唐柔摸不着头脑：“是不是想蘸醋？想蘸醋的话自己捣点蒜泥不就行了？都看我干啥?”
陈李庄地处北方，吃饺子也是沿袭了北方的习俗。
吃饺子就要沾蒜泥醋。
唐柔更喜欢沾葱花韭花芝麻酱。
然而现在，芝麻酱真的不是一般的贵，根本没得吃。
她也就懒得去捣蒜泥。
反正她对蒜没啥爱好，谁想吃谁去搞去。
二妞更怨念了：“娘，为啥你让别人家的小孩去照相不让我去？”
唐柔：“？？？”
三妞跳了起来：“我也要照相，我也要照相。”
大妞黑着脸训斥两个妹妹：“咱娘那是工作，你当想照相就照相啊？别跟咱娘找事儿。”
听说这次选美照相是她娘厂子牵的头。
唐柔是自己忘了自己家还有两个适龄女孩，大妞却是太懂事，唯恐自家姐妹去了被人当成走后门。
在学校，同学们其实非常看不起走后门的学生。
她和大明因为迟了几天上学，刚开始的时候就老被同学说。
要不是他们学习足够认真，期中考试的时候成绩不错，压下了所有看不起他们的人，他们也会被当成走后门的，会没人跟他们玩呢。
现在的生活太幸福太不容易，大妞一点都不想有什么意外来打破现在的生活。
所以村里拍照那几天大家闹的哄哄嚷嚷的，她硬是压着二妞，没让她去娘跟前提起一句。
却没想到二妞忍了好几天，终于还没忍住。
就在这时，大明轻轻的叹了口气：“哎，我以前总是听说很多人家重男轻女，我还想跟人家说胡说，我家就是男女平等，却没想到，咱家是男女平等了，可咱们村却重女轻男。”
紧接着，他发出了灵魂拷问：“娘，你说村里给女的又是拍照片又是送头花还发钱的，为啥就看不到男的呢？俺们男的在咱们村就不算人了吗？”
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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