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小伙子还在喊,嗓子都喊哑了,”
田守义默默地看着手机,看着手机群里不断弹出的新的消息。
“这娃还怪能坚持的嘞。”
“诶、扯着个破嗓子吼吵死了,要不是看他门还开着直播真想直接把他们赶走。”
“特内的,三个煞笔,搁这恶心人。”
“丢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非要找过来,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就冲这事闹成这样,你就说田家是不是该多掏点。”
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扫过,田守义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他关上手机下了楼,坐在堂屋里的田母抬头看了田守义一眼,继续低头看着电视。
“田依雪!”门外又响起一声声嘶力竭地吼声,离家越来越近了。
田守义的眼睑动了动,他坐到桌边,抬手拿了块蒸红薯,原本应该香甜可口的红瓤红薯也尝不出味了,他只觉得嘴里又干又涩。
“...二妹咋样?”
“睡着的,刚加了颗药。”
“那药可不能多喂。”
“没有,加起来就两颗,醒不来的。”
田守义没再说话,只是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恶心。
他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谈论一个女人就好像在谈论一件商品,只要知道价格就行,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最宠爱的二妹。
田守义感觉自己一下回到了高中,自己舍友在耳边问他要不要去爽一次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拒绝,而是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生活费说要飞个双的。
恶心。
恶心的想吐。
不过再想吐也总比从那烂尾楼里跳下去好吧?
是不是只要肉体活着,精神破碎与否是否已经不再重要?
田守义现在不想思考这些问题,他发狠地咬着手里的红薯,他只想赶紧把房子过户,然后还上下个月的房贷。
最后带着老婆搬回裴县的新房子,找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工作生个儿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把后半生熬过去。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妥协,妥协,接连不断的妥协,妹妹她也该学会妥协了,对,妥协...
田守义身体再次一颤——他刚才咬的是自己的指头。
“田依雪!!!”
常枫和木夏阳的嗓子都喊哑了,嗓子干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撕开。
两人这反常的一路大喊以及安杏雨的不解释让看直播的网友彻底懵逼了,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评论区胡乱猜测着。
他们甚至已经在猜测NSD是不是快要解散。
就连榜一不惜打赏了两架火箭,只求安杏雨能够说出实情。
安杏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的发展和他们猜测的一样,但到底是没有确切的证据,随意说出来很有可能因为造谣而被行政拘留。
她抬头看了眼常枫和木夏阳,决定再尽力拖延一下。
“感谢不死者归来送上的两架火箭,大哥大姐们稍等一下好吧,最多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就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
常枫深吸一口气。
只剩下五户人家了。
他在想这样喊下去到底有没有用。
常枫回头看了眼木夏阳,木夏阳摇摇头,田依雪的电话依旧是关机中。
继续。
一遍不行那就再喊一遍。
现在的常枫不管看谁都像是藏着田依雪的人——他根本不知道田依雪到底在哪一家,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田依雪的亲属,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被田依雪听见。
但这是常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他向下一家走去,那家门口停着一辆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拖拉机,灰色的水泥墙和涂着红漆的大门和周围的白墙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穿着拖鞋磕着瓜子的短发青年靠着门站着,笑嘻嘻地看着三人。
“田依雪!”常枫喊道。
然后继续听着声音。
“田依雪!”
当那声呼喊在门口响起时田守义的手猛地一颤。呼吸跟着变的沉重。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现在还没睡醒,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忽视掉那声呼喊,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等到明天,徐家的人来接田依雪。
房子,对房子,还有钱,他要的是这些,自己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只要有这些就好...
连着喊了好几声,但这次和之前一样,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常枫擦了把眼角,死死抿着嘴唇。
“这里真没有叫田依雪的人。”田守成说道,递出手里的瓜子,“要不吃点瓜子,进来歇会?”
常枫死死盯着田守成。
田守成嘿嘿一笑,收回握着瓜子的手:“老哥你是真能坚持啊,喊了一路,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确实很漂亮,值两套房子和二十八万八的彩礼。
“可惜就是找错了地,这村里就没有姓田的。”田守成接着说道,然后下意识地往身边瞥了一眼——因为常枫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身后。
“哥?”
来的是田守义,他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红薯,眼睛和常枫一样,都布满了血丝。
三拨人就这么站着彼此对视着,但无论是田母还是田守成都没有过多的提防——除非是他田守义不想还活着了,连这唯一翻身的机会都要丢掉。
而田守义拿起红薯啃了一口。
“找田依雪?”
常枫眼睛猛地一亮,田守成直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田守义。
而田守义侧开身,指了指堂屋:“她就在里面。”
常枫愣了瞬间立刻冲了进去,木夏阳紧随其后,田母一下子冲沙发上站了起来,田守成手里的瓜子吓得撒了一地。
直播间弹幕里面一片‘我焯’,一个个都被眼前突发的事态惊住。
田守义踉跄的后退几步,靠着厨房的墙瘫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田母大喊着想要冲上来拦着常枫,但却被常枫一把推开。
“你们这是强闯民宅你们知道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来报警抓你们!”田守成喊着扑了上去,但是不木夏阳给拦下。
而常枫已经冲到了田依雪卧室的门前。
门是锁死的,不知道钥匙在哪。
于是常枫直接抬脚向门踹去,一脚接着一脚。
“没有天理了啊,还有没有王法啊,都来看啊,强闯民宅啊!强抢民女啊!他们还打人!推我!”田母见状直接从地方爬了起来向门外冲去,挥着双手大喊着叫道。
但确如常枫所说,不会有人为了这事出手。
木质的门板根本挡不住冲动状态的常枫的撞击,几脚下去门肉眼可见的晃动起来,而常枫后退猛地向前一撞,连人带门直接冲进了房间。
可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依然没有惊醒田依雪。
常枫手脚并用着爬到窗边,此时的田依雪披头散发蜷缩在床脚,头靠在墙上,嘴唇苍白。
这一瞬间常枫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狂泻而出,他爬起来把田依雪抱起来,准备直接将她带走。
怀里的田依雪许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异动,她下意识地挣扎着,但在闻到常枫身上熟悉的味道后又渐渐冷静下来,只是两只小手扔死死地抓着常枫的衣服,梦里的她压抑地抽泣着,仿佛梦魇里的黑影再次朝她压来。
田母见没人愿意插手也已经拐了回来,她站在卧室门口,手上拿着菜刀指着常枫:“把她放下来!把我闺女放下来!”
常枫目光冰冷,眼里已是明显遮不住的杀意。
说起来,严格意义上他的手里也是有一条人命的。
“让他们走。”田守义的声音兀地响起,一时间,拿刀的田母和正在和木夏阳纠缠的田守成都是呆呆地看着再次站起来的田守义。
“哥,你在说什么啊?”田守成慌张地问道。
“我说让他们走听不见吗?!”田守义嘶吼道,他紧握双拳怒目圆睁,吼的时候唾沫星子也跟着飞来出来,如一只几乎快要疯掉的野兽。
这是田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儿子这幅样子。
咣当一声,她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你们直接走,警察那边我会解释。”田守义说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妹妹田依雪身上。
他自己已经掉在深渊里了,他怎么可能舍得再把自己的亲妹妹也拉进去。
常枫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田依雪向门外走去,木夏阳见状丢开了身下压着的田守成,跟了上去。
门外看戏的村民一哄而散,每个人眼里都是难掩的失望——虽然钱不多,但这次嫁妆里的份子钱他们是拿不到了。
屋内,失魂落魄的田守义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任凭田母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但却感到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门口,田守成坐在地上,像四五岁的小孩一样双腿蹬着摆着手,嘴里喊着‘我的房子’和‘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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