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徐姓男子开的价后,田依雪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哥会不惜把自己骗回来。
从初三到大四,七年的时间,自己的身价居然涨了这么多,让邻居听了都羡慕。
田依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要是...走的时候让常枫一起来就好了。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常枫嫌弃自家的而拒绝他一起来呢?
可能是因为田依雪太清楚家里人都是什么样了。
刚才钱已经打进妈的卡里,田守成把自己拖到屋里关上后就拿着妈的卡准备去城里买车,至于房子,等自己后天和那个男人办了婚礼扯过证就能立刻过户,期间她只需要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行。
事实上她也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手机被搜走了,门被从外面锁着,房间里一切能用来了解自己的东西也已经被拿走,背光的房间里剩下的只有一片阴暗...
等下午送走了徐姓男人,田母才推开门走到屋内,田依雪只是抬头看了眼田母,就再没有任何反应。
田母一向对自己的教育很有自信。
就像现在,她只需要往这里一站,田依雪就不敢有任何声音只会妥协。
多听话,多懂事。
她拖过木偶般的田依雪,替她好好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还是完璧之身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因为田依雪有过男友再少彩礼了。
但一想到中午的事田母就还是忍不住生气。
明明自己已经提醒过了,这不成器的东西还非要再提一句该死的男友,害的对面找到机会压了一万多的彩礼,那可都是钱!
“小畜生,不争气的东西!”一念至此,田母忍不住又拍了田依雪一巴掌。
“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提你那个男友,给我忘了他,听见了没?”
田依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在田母看来没有反应就是默认,这让田母很欣慰。
自己确实教子有方,田依雪以前这么不听话肯定都是出去学了些不好的东西。
还好田依雪回来了。
田母起身端来饭菜放在床头柜上,一碗红薯粥一个馒头,几块红烧肉和半盒青菜,装饭和盒子也用的纸质饭盒——这都是邻居告诉的招,为的就是避免这些看了几本书学了不好的东西的女娃子找到机会反抗。
“给我吃,吃不完了打死你。”田母指着盒饭说道,看着田依雪起身把盒饭扒干净才满意的收走饭盒离开房间。
饭里有安眠药,吃完后能让田依雪老实一段时间,接下来田依雪饭里都会有这些东西,直到后天徐家的人来把田依雪接走。
当然,药和用量也是有过经验的邻居提供的,毕竟田依雪还没嫁过去房子也没过户,田母对田依雪的健康还是很关心的。
待田母走后田依雪才穿好衣服缩回到床上,不过片刻,她本就混沌的脑子变得昏沉起来,是以她抱着腿靠在墙角,以自己最安心的姿势很快熟睡过去。
凌晨四点十四分。
半梦半醒的田依雪恍惚着睁开眼,扭头看向如监狱栅栏一般的铁栅窗。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自己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
那天和现在多像啊。
巴掌大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自己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慢慢地等着,妈就在门外守着以免自己逃跑。
不过不同还是有的。
现在是在家里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把她娶走,而七年前的那天她是在小旅馆里,等着的是洗手间里洗澡的男人,那时候她的标价是一晚上两千。
两千,在农村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毕竟一亩小麦一茬下来也就收成一千多,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旅馆陪有钱人睡上一晚就能拿到两茬的收成,这钱拿去给能出息的男孩上学,那不是更好。
反正女孩到了二十岁都是要嫁出去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同。
那年是自己的大哥田守义将她从将要倾塌的命运前拉了出去,并用家里给他筹的学费把她送出了安山村。
而现在,大哥田守义把她拖回了命运的碾轮下,为了尊重村里的‘规矩’,为了自己那快断供的‘房子’。
所以不幸到底是从哪里、又从谁的身上开始的呢?
田依雪闭上眼睛,被电影、游戏麻醉了的脑子终于封不住那层记忆了,她只能任凭脑海里的回忆翻涌,任凭这个被自己刻意遗忘了数年的梦魇从海底爬出来扯着自己,而她只是痴痴笑着。
罢了,能幸存七年,她已经比村里的女孩幸运太多。
就是这辈子要是没认识常枫就好了,后半辈子也不至于那么难熬。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田依雪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怎么,自己都已经妥协了,她还要用柳条抽自己吗?
田依雪目光呆滞,身体却还是轻微的颤抖了一瞬。
“二妹...我拿了馍馍,你要不要吃点啊?”
是大哥田守义的声音。
田依雪眨了眨眼,半响后才轻声说道。
“大哥,你别怕,我不会跑的。”
这句话深深的刺进田守义的心里,他的手抖着,馒头掉在了地上。
他缓缓蹲下身子,十指深陷进自己的头发,张着嘴无声地哭着。
年轻时的他,被现在的自己彻底杀死了。
高中时的田守义在舍友对自己说‘这个月生活费攒一攒,去隔壁校买上一炮’的时候就曾发誓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要是自己再努力点就好了,努力多挣点钱。
要是自己在聪明点就好了,不去买那个期房。
结果就不会是自己的妻子只能跟着自己住在烂尾楼里,就连妹妹也要被他亲手拉下水。
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啊!
“哥,我困了,想睡会。”屋里的田依雪低声道。
她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仿佛死了一般...
片刻后,田守义才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僵着身体捡起馒头向自己屋走去。
顺着门缝看着大哥的田守成哼了一声。
凌晨四点十四分。
常枫突然睁开了眼。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呆滞,眼角挂着泪水。
常枫转头看向身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件放在枕边的衣物。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只感觉那里好像突然缺了一块。
说不上来的感觉,但非常难受。
好像是因为刚才做了一个梦,常枫努力回忆着,觉得如果自己不想起来可能会难受死。
好在他终于想起了梦里的内容。
他梦见她走向阑珊灯火,消失在朦胧光里。
于是自己就再也找不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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