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廷来到柜台前。
“七王爷,一共是二十八两银子。”店小二说道。至于傅青廷和邵羽辰在包房里谈了些什么,又谈得如何,店小二并未多问。
傅青廷取出两张银票,一张二十两,一张十两,一起给了店小二,“不用找了。”
“七王爷请慢走。”店小二目送着傅青廷走出香满楼。
傅青廷没有回王府,而是四处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一条河边,也就是刚才在包房的时候,窗外对着的那条河。
正值枯水季,河水变浅,只还有中间那一道还有水流淌,两边原本处于河底的石头暴露在了外面。没有河水的滋润,河滩上或泥泞或还黏着水草的石头,干巴巴的。秋风,落叶,没有人际快要干涸的河流,整一幅画面,透着一股天地苍茫而又萧索的气氛。
傅青廷独自一人,安静的站在河边,他凝视着面前缓缓流动的河水,再望向远方的天际,他目光深远,陷入回忆中。
那段,有关于他和邵羽辰的儿时记忆。
别看傅青廷如今受万民敬仰,一个七皇子,竟能与当今太子争辉,可谓是光芒四射,无人能及。但傅青廷的儿时,却并非如此。
傅青廷的母妃,是一名宫女。
有一次,他父皇酒醉,临幸了一个宫女,宫女因此有了身孕,因为怀上龙嗣,那名宫女被册封为妃,之后,宫女产下一个皇子,也就是七皇子——傅青廷。然而,因为宫女出身卑微,宫中无人照应,再加上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又是喜新厌旧之人,反正是,除了皇上酒醉那次,皇上再没临幸过那个宫女。
后宫是什么地方,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既不得皇上宠幸,宫中又没有可依靠的人罩着,傅青廷的母妃虽然由宫女当上了娘娘,却并没有真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遭到其他妃嫔的挤兑,欺负,日子过得相当不好。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傅青廷的母妃投河自尽了。
母妃死的时候,傅青廷才两岁。
那时候他还太小,还没记事,以至于现在,他对他母妃没有任何的印象。而宫里面,也没有他母妃的画像,所以,傅青廷甚至不知道他母妃长什么样。后来的他,只能从别人的话中,拼凑出他母妃的模样,性情,还有在她母妃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
有人骂他母妃是勾引皇上的贱人,投河自尽是活该。有人说他母妃是本分的宫女,只因被皇上酒后临幸,才最后落得这般悲惨。也有人说,他母妃不是投河自尽,而是被人害死……他母妃已经死了。他母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何以要投河自尽?过去太久了,如今已经无法还原。
但不管如何,不管他母妃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母妃出身是如何的卑微,那就是他的母妃,这一点,不论何时都不会变。傅青廷也没在人前避讳,他母妃是宫女这一事实。
皇上子嗣众多,过去的时候,最宠太子,而最不待见的便是傅青廷。
不得皇上待见,没有母妃,又是宫女所生,年幼时的傅青廷在宫中也是处处被人欺负,不单是其他皇子总是嘲笑他,欺负他,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不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那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出面袒护过他。
宫里面的人,人人唯利是图,在他身上无利可图,自然不会有人护他。
直到,邵羽辰的出现。
那一年,傅青廷五岁,邵羽辰比他小两个月。
邵家先祖效忠朝廷,对先帝忠心不二,先帝待邵家也不薄。元帅之位,只要邵家不亡,便由邵家世袭,兵权世代由邵家掌管。邵家对外称臣,先帝却将邵家的人视如己出,凡邵家长者,地位如同王爷,凡邵家小孩,待遇可与皇子一般。凡邵家人,可自由出入皇宫,可随时面见皇上。
邵羽辰差两月满五岁,送到宫里,与皇子们一起读书。
傅青廷和邵羽辰,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小邵羽辰第一次进宫,与众皇子一起读书。皇上共有十一个皇子,书堂里面,十一个座位,小邵羽辰坐去一个座位后,就剩下十个座位。十一个皇子,却只备了十个座位?并不是因为有皇子没来上课,而是,有一套桌椅被搬到了书堂外面。
年幼的七皇子,也就是傅青廷,坐在书堂的外面上课。
那时候寒冬腊月,那天还下着雪,书堂外面小小年纪的七皇子身上就穿了几件衣服,单薄的坐在风雪中。
书堂里面,所有皇子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火炭炉子,门窗关着,极是暖和。而书堂外面坐着的七皇子,四面敞风,整个人冻得小脸发白,嘴唇也成了紫色。但不管再冷,他都坚持坐在那里,努力听着窗户里面先生的声音,手里拿着笔在书上做着笔记。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坚持,虽然是在书堂外面听讲,但总比没人教的好。而他若是不“老实”的坐在外面,其他皇子一定会到父皇面前告他的状,说他不来上课,到时候,父皇只会罚他更重。
先生在前面滔滔不绝的讲着,完全不理会外面寒风中坐着的七皇子。
小邵羽辰坐在窗户边,他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正好能看到外面的七皇子。
一堂课一个时辰,小邵羽辰时而听课,时而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的七皇子。
书堂外面的七皇子,虽身处寒冷中,但那坚韧的模样,却比其他在书堂里暖和着的皇子还要认真读书。
讲课结束,小邵羽辰出到书堂外面,来到七皇子的面前。
“你坐在这里,不冷吗?”小邵羽辰对小七皇子说道。
那是邵羽辰对幼时的傅青廷说的第一句话,即使时隔十几年,那一天的情景,那一天,邵羽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傅青廷始终记得清清楚楚。仿佛,所有的事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不冷。”七皇子整个人都已经冻得哆嗦了,却是咬着牙说不冷。因为他说冷,也不会有任何人关心他,得到的只会是冷嘲热讽。
几个皇子见小邵羽辰走到七皇子面前,那几个皇子也聚了过来,但他们看七皇子的眼神,全是鄙夷和不屑一顾。
“羽辰,别理他,我们一起去玩。”三皇子对小邵羽辰说道。
因为邵家在朝中显赫的地位,小邵羽辰又是邵家的独子,虽然他不是皇子,其他皇子却都理让他三分。
“他为什么坐在外面,是做了什么错事吗?”小邵羽辰问三皇子。
“因为他不配和我们坐在一个书堂里。”六皇子说道。
“他是宫女生的孽种。”
“他那宫女的母妃是贱人,他是贱人生的贱货。”
皇子们口无遮拦的怒骂道,皇子们年纪都不大,每天读诗书礼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骂人的话。
面对众人的怒骂,七皇子不辩解,也不还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子,抓了把雪,砸在了七皇子的脸上。其他的皇子也纷纷抓起地上的雪,往七皇子身上砸去。
七皇子任由他们砸,不还手。
看那情况,七皇子早已被其他皇子欺负惯了。
有个雪团里掺着颗石头,雪团裹着石头打在七皇子的头上,七皇子的额头被砸出了血,血顺着皮肤向下流,流进了七皇子的眼睛里。
“住手,都住手。”小邵羽辰见状,让其他人住手。
其他皇子砸得正起劲,更是不顾七皇子的死活,也不听小邵羽辰的话,继续拿雪砸七皇子。
“我让你们都住手。”小邵羽辰站在了七皇子的前面,将七皇子护在了他的身后,皇子们原本要砸七皇子的雪,全都砸在了小邵羽辰的身上。那时候的小邵羽辰,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他板起一张小脸,竟然也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你们再不住手,休怪我出手了。”
小邵羽辰的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威严,令人心生畏惧。
小邵羽辰虽然还是个小孩,但他是邵家的人,邵家,那是一个极可怕的存在。世间有传闻,邵家的人,都是地狱的魔鬼转世。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朝廷里,都没人想得罪邵家的人。
皇子们终于住手,将手里准备砸向七皇子的雪球,丢在了地上。
小邵羽辰转身,去查看七皇子额头上的伤,还在流血。小邵羽辰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准备给七皇子包扎额头上的伤。
“不用。”七皇子却是将自己的头往后靠,不让小邵羽辰包扎。
“你流了很多血,我给你包扎,先把血止住。”小邵羽辰说道。
“这点血,不碍事。”那时候的七皇子,并不知道什么邵家,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孩是什么来头,好像其他皇子都惧他三分。
“你怎么这么固执,我是给你包扎,又不是要害你。你站在那里不许动,不然我就用硬的了。”小邵羽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七皇子已经流了一额头的血,再不止血,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邵羽辰与生俱来,从小时候起,便从内至外透着股威严,令人畏惧,又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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