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让人看的如痴如醉,老王的眼神发直了,就连张莫莫和宁小猫似乎也目光晃动不定。在苦寒的高原上,这种脱尘的女人,是绝无仅有的。
“不要看的把眼珠子都掉下来。”苏世仁冷冷的提醒了一句,他的话音不高,但是像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直接把我们给震醒了。
很早以前,瞎三儿在七孔桥和我闲聊天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一句话,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有反常的现象,就可以断定,整件事都是不正常的,也就是中国人的那句老话,事有反常即为妖。
在这种地方,会有一个清秀出尘的女人,借着潺潺溪流洗头发吗?
那个女人始终没有抬头,只能看到她一头宛若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头发几乎有一米多长,洗一次需要浪费很长时间。苏世仁面无表情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觉得他在思考,而且还在衡量,衡量这一次来救班达察多,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苏世仁当时只追踪到了这儿,并没有真正进入山口内部那片坍塌带里,对那边的情况,他了解的并不太多。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暂时抛开对苏世仁的成见。毕竟他是我们几个人的主心骨,是营救班达察多的主力,他一旦失手,就等于把所有人全都陷入了不测之地。
现在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班达察多的具体位置。苏世仁亲眼看见,几个黑巫师合力把班达察多的意念困在了一面长满铜锈的铜镜里。铜镜连同班达察多本人全都被带到了这儿,但坍塌带那么大,内部的地势又复杂,如果不能精准的探知班达察多的下落,就这么冒然闯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我有一些担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苏世仁。他的本事,大概和班达察多相差不多,班达察多都遇险了,苏世仁一个不慎,也会重蹈覆辙。
“在这里等。”苏世仁回过头,把整个身子都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说道:“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我先进去看一看。”
“我跟着你,帮帮忙。”句号掏出了身上的枪:“有这东西在,一定能帮上忙的。”
“收起来吧,遇到真正的高手,你这个只是一块废铁。”
苏世仁和句号简短的交谈了几句,苏世仁的意思是自己进去摸摸情况,让我们在外面等。
“如果我进去以后,超过四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你们就走吧。”苏世仁对句号说:“你知道去旦猛的路,你带他们走。”
“那……那你呢?”
“我回不来,就是死了。”苏世仁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如水,仿佛已经把死亡看的很淡很淡。
在这一瞬间,我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在我的心目中,苏世仁是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人,他应该非常自私,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可是此时此刻,他分明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班达察多的命,要么两个人一起回来,要么两个人一起死在里面。我根本不相信苏世仁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他确实说了。
他在作秀?我暗中观察着他,他的神色并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在说谎。
“你记住,假如你还相信一个将死之人所说的话,那你就一定要记住。”苏世仁郑重其事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要是我死在了这里,你回去以后,就忘记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一切,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生活。我做不了的,你更做不了。”
要是倒退一个小时,我对苏世仁的话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心理上的微妙变化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我突然觉得反驳不了他。
苏世仁不等我回答,重新从石头后面露出头,朝着山口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他的眼神明显产生了一丝波动。
那个在溪流旁边洗头发的女人,不见了。我们交谈的时间很短,可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那个女人就和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我的目光在最后一点可见的自然光线里飞速的扫视着,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女人消失的非常彻底,前后左右都看不到她的踪影。
我赶紧回头招呼老王他们三个,朝后面退一退。察觉到那个白衣女人消失的同时,我也察觉到了一股潜在的危机正在慢慢的逼近。老王他们三个人帮不上什么忙,得先让他们后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段去。
老王很听话的带着张莫莫他们朝后悄悄的退却,一直退到了距离这里二三十米远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体隔断的拐弯处,躲在后面,就等于离这边的潜在危险远了一些。等到老王他们躲好,我又抽出了身上的匕首,这种情况下,能出一点力就出一点力。
我和句号不断的在附近观察,太阳完全落山了,光线黯淡下来,视线可及的范围越来越小。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只能听到偶尔翻腾起来的轻轻的流水声。苏世仁好像比我们更镇定,蹲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们不敢动用任何的光源,就连火把也不能用。在光线黯淡的环境里,肉眼的作用大大降低。我和句号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句号突然轻轻拍了拍我,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在句号的指点下,我看见一条缓缓流过山口的小河里,似乎漂来了一团东西。
这条小河是山口那边几股水流汇聚而形成的,大约只有一米左右宽,从山口地势较高的地方流过来。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见河水里好像真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的移动着。
那是什么?
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手里的刀子握的很紧。当我注视了差不多有三四分钟的时候,陡然间看出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一大团头发。
我对这个东西感觉很膈应,尤其是漂在水里的毛发状的东西,带给人的不仅仅是恶心,还有很深的惊悚和恐惧。我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因为那团头发的体积特别大,几乎把一米半宽的河面都占满了。
我和句号都看出来,这团顺着河水缓缓飘过来的头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刻做好了准备。句号握着枪的手明显有一点发抖。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不动的苏世仁突然伸出手,对我们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他那张毫无表情又略显狰狞的脸上,好像浮现出了一丝很难察觉的冷笑。
苏世仁的手势,一下子让我明白了过来,他可能早就看出来了,一直隐忍不动,就是为了把这团头发给引过来。
头发从我们藏身的大石头旁边继续漂流,我和句号其实都比较紧张,因为光线的原因,视线越来越不清晰,谁也看不穿这团黑压压的头发下面是不是藏着别的东西。当头发从大石头前面漂过去的同时,我们俩忍不住悄悄的缩回了身子。
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我重新探出了头,那条小河弯弯曲曲,流向基本是朝南的,但等我再探出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团头发消失了。
我唯恐是自己的视线受到光线的影响,看的不清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那团头发的确是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沉到了水下。小河不宽,水也不深,黑压压的头发即便沉底,多少也会露出一些端倪,但我和句号睁大眼睛观察了半天,清澈的河水里,似乎再也没有头发的踪影。
“那团头发哪儿去了!?”我不想跟苏世仁说话,可这个时候不得不开口问道:“你看到了吗?”
苏世仁没有作答,我发现他的耳朵在动,虽然颤动的幅度很小,可整只耳朵就像是安装了机械动力,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在轻轻的转动着。
苏世仁的举动,让我本来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又紧张起来,这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老王正猫着腰,从二十米外的藏身地朝这边跑。
我不敢出声制止,恨不得上去揪着老王先给他几个大嘴巴。这货永远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刚才已经再三叮嘱,一定得忍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露面,但他还是沉不住气,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颠颠的跑过来了。
老王一口气跑到跟前,还没停下脚步,脚底下被绊了一下,我赶紧伸手去扶他。幸好我扶的比较及时,老王才没有摔倒,我还没有松开抓住他的手,老王突然扭头冲我笑了笑。
他笑的很彻底,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连腮帮子处的大牙都恨不得露出来。与此同时,我感觉老王的一条胳膊变的特别软,软的就好像没有骨头的肉。
我吃了一惊,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我急忙想要收回手,五根手指刚刚松开,老王的袖口里,陡然无声无息的钻出来一条黑乎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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