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了县城,原四海问我,要不要去宁晨晨的家,他派去的人刚打来电话,已经确定了宁晨晨家的具体位置。
“她们家搬了两次家了,打听起来不容易。”原四海介绍道:“要是去,现在就能去。”
原四海查到的结果,宁晨晨的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学的语文老师,十五年过去,还在学校里任教。我心里不太舒服,但是今天一天把这些事情跑完,也算了结了心事,当时就让司机朝华阳东边的那座县城开去。
老王家和宁小猫家一个在华阳西边,一个在华阳东边,横穿了整个华阳地区。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到了宁小猫家所在的县里。原四海派来的人还在等,双方接上头之后,就带着我们去宁小猫家。
宁小猫家还是在老县城,十来年前自己盖的房子。周围都是菜摊和水果摊,还有小卖铺和饭馆。
在宁小猫家的胡同口,我就犯难了,去老王家里,我还能冒充一下他以前的同学,可是宁小猫出事的时候才七岁,我怎么冒充?这样毫无来由的跑到人家家里去询问十五年前的事,肯定要被怀疑。
我想了一会儿,在胡同口那个小卖店看了看。小卖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在手机里看视频。
小卖店的门脸看着有点破,应该开了有些年头了,老板的岁数也不小,以前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一些。
我进了小卖店佯装买点好烟,老板赶紧放下手机招呼。
“软中多少钱一条?保真吗?”
“烟草局的烟,能不真么?”老板笑眯眯的说:“假的你给我拿回来,双倍赔。”
“问你个事儿。”我一边看烟,一边就漫不经心的问道:“宁老师是在这儿住吧?他平时抽什么烟,你知道不?”
“在啊,就在这胡同里头,第三家。”老板一咧嘴:“找宁老师的?”
“小孩儿在学校淘气,不省心,想到宁老师家里拜访拜访,头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去吧?他平时在你这儿买烟,一般都买什么牌子的?”
“宁老师不抽烟。”老板摇摇头,说:“不抽烟不喝酒,你给他送烟,可就白瞎了。”
“那等会再买点别的,这个烟给我来一条,我自己抽。”
一条烟的生意,立刻拉近了老板和我的距离,他很热心的告诉我,宁老师这会儿上班了,肯定不在家,要来必须得中午或者下午下班了再过来。
我抽着烟,有意把话题朝宁老师身上引,老板很健谈,有问有答,扯了一会儿,就扯到宁晨晨身上了。
“那事儿,十几年了,惨。”老板咂咂嘴,说:“满县城都传遍了。”
县城靠北边的那条路,经常过一些货车,有的车子拉着沙,漏在路上,沙子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小贝壳之类的玩意儿,小孩儿喜欢去捡那些小贝壳玩儿。宁晨晨出事的时候,是在晚饭前后,一辆货车飞驰而过,直接把人给撞死了,连停都没停。当时路上没有什么人,也就没有目击者。
宁晨晨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事情发生后,精神好像就有了点问题,经常自己跑出来,到那条路上去找孩子,找不到了就在路上哭,有两次她也差点被车给撞了。宁晨晨的舅舅咽不下这口气,跑到相关的部门去闹,还惹出不少乱子。
当时,宁晨晨家住的离那条路近,就是害怕宁晨晨的母亲再出什么事,所以专门搬了一次家。搬家住了有半年多,宁晨晨的母亲估计是又犯病了,一直都说宁晨晨回家看她了,弄的人心惶惶,没办法,又搬了一次家,住下来之后倒是没什么事,三年前,宁晨晨的母亲去世了,宁老师就单身过着,没有再娶。
“宁老师人不错,就是摊上这事了。”老板言语中有些唏嘘:“好好一个家,就让那个逃跑的司机给毁了。”
宁晨晨家里发生的这件事,在当时传遍了整个县城,很多人都知道,老板应该不会瞎胡乱说。
我和老板又聊了会儿,借口去买东西,回到了车里。
“他家里没人么?”原四海问道:“要不,就再等等?”
“不用等了,走吧。”我觉得,该问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现在即便再想方设法的去找宁晨晨的父亲本人询问,得到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这些。
十五年前的伤疤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再去触碰。车子启动之后,看着窗外的情景,我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糊,我甚至能联想到宁小猫七岁时,所发生的惨剧。
宁小猫长的很乖巧,她小的时候,一定很讨父母的喜欢。可是,从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她的父母所给予在她身上的期望,完全都化为了泡影。
现在已经不用再去打听,宁小猫当时死了之后,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没有那个必要。我只相信,从十五年前开始,她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现在还剩下一个张莫莫,她小时候还有上学期间,都没在华阳生活,查起来有点麻烦,必须得让人到她老家去查。”原四海对我说:“我当时查到她的户籍变更之后,就让人去运城了,时间太短,可能暂时没有消息,咱们等等再说。”
我们驱车先赶回了华阳,一到华阳,我又锲而不舍的给张莫莫他们打电话,但是听到的,依旧是电话关机的提示音。
可以说,老王和宁小猫的事情,已经有了结论,我相信他们在十五年前就死掉了。那么张莫莫呢?她既然和老王宁小猫一起被卷到这个事件里来,那就说明,她身上一定也有暂时不为人知的秘密。只不过,从原四海现在所查出的信息来看,还没有发现疑点,只能等原四海派出去的人反馈之后再说。
原四海这段日子比较闲,他和大通其他人不一样,别的人都有各自负责的地方,有该做的生意,原四海以前专门给陆放顶开车,跑腿,陆放顶不在了,原四海就没有具体的事情要做,每天在厂房那边闲逛。
我的情绪不高,而且今天所打听到的消息,让我的心底一直有种隐隐的悲戚。原四海请我吃了顿饭,然后又拉着我去做足疗,身体一放松,这么多天来积累的疲惫和困顿就发作了,睡了有三四个小时,醒过来之后,感觉精神好了一点。
一醒过来,基本也快到晚饭时分了,小毛打来了电话。他说,准备工作可能要推迟几天。
我们当时在塔儿湖的时候就商量过,那个被封堵住的洞,如果靠普通的工具去挖,可能挖一年也挖不开,所以必须得用到炸药。小毛有个朋友,以前在矿上负责爆破,有专业技术。但是那种东西管的太严,很不好搞,得耐心的想办法。
“没事,不差这几天,最要紧是把事情做踏实,没有后顾之忧。”我对小毛说:“趁着这几天比较闲,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原四海提议去吃地锅,有个地锅老店生意很好,味道也不错。我们俩跑去吃了饭,原四海可能看出来我情绪不怎么好,就说找几个人一起去玩玩,但我真没有心情了,自己回到住处。
可能是下午睡的时间太长,到了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乱糟糟的,只要一看见手机,就能想起张莫莫他们。这次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我的心一直都在嗓子眼悬着。
其实,这件事的脉络,大概是清晰的。张莫莫他们起死回生的事儿,和陆放顶脱不开关系。旦猛盆地和胡杨河那三次行动,陆放顶还有一些实力,而且他自己的身体还不算特别糟糕,所以中间没有出现意外。
可是现在,陆放顶本人都不行了,又失去了对大通的掌控,他那边如果有状况,那么必然会对别的事情产生影响。
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如果现在不是陆放顶自己露面,那么我几乎没有找到他的可能。然而,被逼到这种地步,我还是忍不住拨打了上一次陆放顶跟我联系过的那个手机号码。
不出意料,陆放顶的号码打不通。
当我挂掉电话的时候,心里甚至开始怀疑,陆放顶现在还活着吗?
我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熬了差不多一夜,直到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困的吃不消了,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是我没睡多长时间,就被电话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抓起来看了看,是原四海打来的电话。
“现在......现在几点了?”我睡的晕头转向的,眼睛都睁不开,接了电话之后闭着眼睛问道:“还早着的吧......”
“现在八点整。”原四海可能知道我在睡觉,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是有点急事,要不然不会这么早把你吵醒。”
“什么事?”
“我得到张莫莫的老家那边去一趟了。”原四海苦笑着说:“派过去的两个伙计可能办事不细,让张莫莫他们家给扣住了,人家打了电话,让过去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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