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青槐在胡诌。
方氏死了。
周父受不住打击也一蹶不振,整日里酗酒,人淹死在了池塘里,周熙和他的姊妹离了父母,没有一个能撑事的。
即便有那些做胭脂水粉的秘方,也没办法让周家东山再起。
周熙最后更是将方子卖了,换了一些银钱度日,也不会是解一时之急罢了。
周瑟瑟心愿已经完成。
以灵魂的形态存活于世,本就是十分耗费灵力,再加上如今这个灵魂只有周瑟瑟的一魂,过于单薄脆弱,即便有灵力,也不能保她灵魂不散。
她算过的,在这个世界待上一年就不错了,甚至是更短。
与他说完那些话,青槐留给了他独处的时间。
有些事是需要他自己去消化的。
半夜,他敲响了她的房门。
青槐从房间里飘出来。
“如若,如若我去求神呢。”他长发披散在身后,双目赤红,嗓子更是哑的不行,“如若我日日去求神呢,神会不会怜我诚心,留你在世上。”
他如今像是困在深渊的囚徒,等着最后审判的到来。
他想困住她,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想与她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可他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在她跟前,他只是一个无能的普通人。
他没办法留住想要留的人。
“寒夜……”她语气颇为无奈。
她不用再说什么,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心似是被刀绞一样钝疼。
“嗯,我明白了。”他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之后几天,他果真没有再问起这些话。
青槐想着是不是应该避着他一些,没想到就被他看出了端倪。
他找到她说起这些,看起来已经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语气也很正常,“你不用避着我,我已经想通了,我们之间的确是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这些东西强求不来。”
要真是能这么容易想通就好了。
青槐看破不说破,只希望他能够真的早日想通。
他每次开始早出晚归,青槐知道他不想自己跟着,她也没问,日日自己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她也知道,每天晚上,寒夜都是趁着她入睡的时候,来到她的房间。
什么也不做。
就坐在她床边,一坐就是大半夜。
每当这个时候,青槐是想睡也不敢睡了。
不是怕他做什么。
她知道,寒夜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对一只鬼下手。
她就是怕自己真睡着了,万一睡相不好,出现什么磨牙打呼多不好。
嗐,当然了,这也只是借口。
说到底还是他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她想忽视都难,每天装睡也是一件辛苦事。
鬼明明都察觉不到疼,她都感觉自己一觉下来,身体僵硬,浑身酸疼。
这天,青槐趁他又出去了,太阳下了山就把窗户和门都堵的严严实实。
子时,果真又听到了窗户外传来了动静。
她起身下床,从墙上穿出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如同飘絮。
那个黑衣装扮的男人头发和肩头都落了白,十分明显。
窗户推不动,他从窗户改成了门,拿着匕首要在门缝里将门闩移开。
青槐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动作。
开门的动静一响,她才一脸无奈开口,“寒夜。”
男人身子一僵。
她飘到他身前,“谈谈吧。”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眸底没有憎恶,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喉结滑动,薄唇吐出一个字,“好。”
他点燃了一根蜡烛。
烛火摇曳,他拉的歇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青槐双手捧着烛火,他的影子并没有任何变化。
寒夜眼中只有她。
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沉默蔓延。
“我……”他先开口解释道,“你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我没想做什么。”
“……”她手肘撑在桌上,满不在乎道,“我能怕什么,要怕自然也是你怕。”
他沉默不语。
“说说吧。”她慢吞吞说道,“最近去做什么了?总不会当真是求神问佛了吧。”
他依旧是沉默不语。
青槐蹙眉,“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我手上早就不干净了,就算是去求神问佛,神也会只会惩罚我这种人。”
他这才开口,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不会的,要惩罚神也是惩罚我这种罪孽深重,却还心存妄想之人。”
见她脸上依旧是不赞同,他又说:“我去求了来生,求我们之间有下一世。”
这下换青槐沉默。
她要怎么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来世。
他抿了抿唇,目光锁着她,“这也不可以吗?”
她抬眸,“人生如白驹过隙,本就是过往匆匆,转瞬即逝,何必纠结于未来,过好当下不行吗?”
他没有听进去一个字,甚至还自动将她的话解读了一下,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原来这样也是不行的。”
“寒夜,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来生的。”
“那你有吗?”
“我不知。”
寒夜嘴上说着明白了,却也是没有放弃,这天他又出去,很晚才回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包裹的是一颗像舍利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去求来的,方丈说可以护灵魂不散。”
青槐并没有拿,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都是一些无用功。”
他脸上的希冀瞬间被粉碎,却还是祈求道:“看在我诚心求来的份上,试试好吗。”
青槐最终还是戴在了身上,也能让他死心。
有这么一个尘世间的东西戴在身上,她日日出门都小心翼翼。
唯恐被人看到一个珠子在空中乱飞。
可这些,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该离开的最终还是没能力留住。
不过,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里建设,对于她的离开,寒夜没有一下接受不了。
青槐离开后,他低靡了一阵。
想见她的心,日复一日,只是愈加强烈罢了。
他依旧是毫无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一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日日的焚香礼拜,只求与她再次相遇……
……
青槐回到丛林秘境,等了没多久的周瑟瑟立马迎了上来。
她幻出水镜,让周瑟瑟看完关于方氏和周家的结局。
周瑟瑟红着眼睛朝她拜谢。
送走周瑟瑟,又一个许愿的灵魂踏足于槐树下。
女人未语泪先流。
女人双目含泪,懊悔,痛苦对青槐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青槐靠坐在藤椅上,安静听着女人的哭诉。
她一手指抚上心口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任务做的多了,感情被剥夺抽取的也多了,她总觉得心里越来越空。
若是她第一次做任务,即便是送周瑟瑟离开了这里,自己依然会难过,会为周瑟瑟死在了大好年华里,短暂一生而难过。
还有眼前这位许愿人。
为了追逐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说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当女儿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当母亲的责任,近乎十年全身心的付出全都付与东流。
青槐沉吟片刻,若是放在以前,自己就是不能苟同这位许愿人的爱情至上,也会为她的付出和牺牲换来的结果而惋惜一句。
可现在……
青槐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
一个冷心冷肺的局外人。
即便是为她们而难过,也都是装出来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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