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态度十分坚决。
他对暗门门主的位子半点兴趣都没有。
暗门即便最后的结局是，覆没，毁灭，他心里也不会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我说过，暗门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可是……”
“奉劝各位一句，暗门门主受人钱财，派人刺杀朝廷命官一事说不定就会被查出来，各位要想图个安宁，我劝各位，该想的不是怎么立门主管理暗门，而是该想想怎么躲过朝廷的追查。”
所有人脸上瞬息万变。
他们想说刺杀官员的不正是他，把他交出去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可没有谁敢当着他的面指出来。
再加上，他们身上的毒，全靠了他才解的，他们再怎么样，也做不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
“求副门主指点，我们该如何做。”
“门主已死，暗门若是散了，这件事朝廷自然就没办法再追查。”
……
青槐跟在他身后，出了暗门才问：“你真打算离开暗门？门主之位，能够统领这么多人，他们以后都听你调遣，你都不心动吗？”
寒夜停下脚步，目光灼灼，语气认真，“你若是想让我留下来，我便留。”
“什么我让你留你就留啊，这是你的事，应该要看你自己的想法，看你自己想不想留。”她嘀嘀咕咕道，“还我让你留你就留，你就这么听我的话？”
他反问：“听你的话，不好吗？”
她眼睛咕噜一转，“当然好啊！你听仙女的话本就是应该的！”
寒夜哑然失笑。
见她半点没受无声的影响，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那你不在暗门，以后打算去哪啊？”她又问。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只要有她在身边，无论去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青槐颔首。
寒夜想的是，那他们就去她想去的地方。
青槐站在他对面，一手指着一个分叉口。
“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寒夜整颗心犹如坠入冰潭，刺骨的寒意很快将他层层席卷。
他长睫轻轻颤动，喉间发紧，艰涩问：“你说什么？”
“就此分开啊。”青槐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的出现，本就是帮你度过血光之灾，如今你没事了啊，自然就要分开了。”
分开……
从他习惯了身边多出来的这只小鬼后，他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分开。
她不是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即便是个鬼，他也不在乎的。
他只要的是她日日陪在自己身边，他能日日看得到她。
寒夜垂下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咬紧了后槽牙，缓了一下情绪。
他克制着问：“你要去哪？”
无论她是要去哪里，他都可以陪她。
同时，他也在想，离开了自己，她很开心吗？
就没有半分的不舍？
“我当然是回……”她话戛然而止，抿了抿唇，食指往上指了指，语调轻松又道，“仙女功德圆满，当然是要回天上了。”
“连实话也不肯说吗？”他喃喃说道。
之前，他觉得她的隐瞒是可爱的，听她每次说自己是仙女，眼神都是宠溺的，纵容的。
而现在，听她满不在乎的语气，听她说这些，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刀绞一样。
她当真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半分？！
青槐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你当真是仙女？”他语气放轻。
这她听清了。
观他神情不太对，青槐脊背发凉。
识趣的没有再坚持这个说法。
她颓然垂下脑袋，掀了掀眼皮，偷瞄了他一眼，有些泄气道：“好吧，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
“就是一直以来，我欺骗了你一件事。”她手指绕着玉制的禁步，“先说好了，我要是说了，你不能生气，你若是生气了 我就不说了。”
等他请保证完，她才道：“我不是什么仙女，我是鬼，就是人死了之后，灵魂飘了出来那种鬼。”
青槐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但，她要表现出他不知道的样子。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寒夜并没有说，自己早就能看到她。
还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十分清楚。
他顺着她的话，说道：“对我来说，你只是你，无论是神仙抑或是鬼魂，对我来说都一样。
在山洞里，照顾我三天的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也是你，你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青槐沉吟。
她现在是不是该做出感动的样子？
想着，她面上就做出了动容的神情，为他的话而感动。
他趁机又问：“你打算去哪？”
看他神情，好似她说去哪，他都要跟着一样。
青槐心里默默嘀咕一句，她要说自己去投胎，他会不会跟？
她说：“我想回家，想瞧一眼我的墓，想知道有没有人为我哭。”
青槐所说的家，也就是这具身体周瑟瑟的家。
周瑟瑟家中两代从商，在邑县开了家脂粉铺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还经营起了珠宝首饰的生意。
京都那些贵人用的胭脂水粉，***括头上戴的簪子耳饰，都有周家提货供到京都卖的。
周家在邑县这种巴掌大的地方，倒称得上一句富甲一方。
周父纳了两房妾。
周瑟瑟母亲便是其中一位。
其母安氏命不好，生周瑟瑟时难产，孩子是保下来了，但安氏却撒手人寰。
周瑟瑟在姊妹排行中排第三，府中下人也称她为一声三姑娘。
她自小就是在嫡母手下讨生活。
嫡母方氏有一个亲儿子和三个亲女儿。
大女儿已经嫁了人生了子。
二姑娘定了亲，小女儿的婚姻大事和周瑟瑟一样，都在物色中。
她为自己亲生的女儿张罗个好婚事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上心。
周瑟瑟眼看着几个姐姐都许了亲，及笄的周瑟瑟也不禁为自己的亲事发愁。
她在嫡母和祖母跟前，日日昏定晨省，装乖卖巧，就是希望讨个好姻缘。
周家老太太眼里只有儿子，孙子，瞧不上她妾生的这个丫头片子。
方氏瞧着周瑟瑟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生怕她盖过了自己闺女的风头，别说是张罗了，恨不得把她关进后院里，等她三个女儿都嫁了再说。
但，有些事，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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