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莫名就多出这么一个……小鬼。
一个杀手时时被一双眼睛盯着，心神得不到安宁。
……
寒夜回了暗门。
他自小成长的地方。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
只要雇主给的金银足够多，白道抑或是黑道的活都接。
恶人会杀，好人也会杀。
名声称不上好，但绝对称得上江湖中人最不愿得罪的组织。
寒夜从十四岁就接任务。
用了十年的时间，从暗门最末流的杀手终于爬到了副门主的位子。
他前几日才接了一个任务，若是在往常，会有一段休息的时间，不会考虑接什么任务。
但，如今身边多出来了一个小鬼。
小鬼是养在深闺的小姐。
他想，定是见不了血腥场面。
只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看到自己杀人，说不定就吓走了。
不等他去暗阁处领任务，就有同门告诉他说门主找他。
青槐随他入了门主住处。
他立足于门前。
抬手敲了敲房门。
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这才抬脚进入室内。
室内处处可见奢华的气息，茶几上，描金镂空花卉纹的香炉，袅袅飘起如云雾的香烟。
醉人的香甜味是寒夜所不喜的。
临窗的榻上有两人，一男一女，姿势亲密。
男的便是暗门门主，无声。
门主如今不过三十一二，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一派儒雅风流，还带着三分贵公子的高雅。
他当年也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幼年那些可怖的记忆刻在了骨子里。
一朝掌权，无声便贯彻了奢靡两个字，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好的。
一切都不讲好，只讲贵。
他怀中搂着一个娇艳妖娆的大美人，红纱堪遮呼之欲出的丰盈之处。
青槐目光不知觉被白腻的肌肤吸引了视线。
她发出一声喟叹：“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得这么好？”
寒夜眉心一跳。
他余光有注意到她的视线，自然是知道她说的是谁。
女子柔若无骨贴在无声怀中，染着蔻丹的指甲拨开葡萄薄薄的外衣，将水嫩多汁的葡萄送到男人唇边。
旖旎多情的画面，更像是在青楼馆。
无声手掌轻抬，女子娉婷袅娜起身，福身低头退下。
无声一挥袖，霸气坐起身。
前襟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一脚踩榻，手臂搁在膝上，指腹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慢条斯理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他们要做的事，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是杀人。
无声交代寒夜的事，不在那半个里面。
青槐背着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像是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寒夜甚至是能听到，她嘟嘟囔囔的声音。
“这就是江湖中人居住的房间啊，看起来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嘛，还以为高人都是和你之前一样，天为被地为席，住树上，住山洞的。”
寒夜：“……”
现在可不是管这只鬼的时候。
他看着无声丢过来的密信。
那只东张西望的鬼飘过来。
一手勾着他，也探个脑袋去看。
寒夜垂眸，视线在勾着自己腰带小手上过了一眼。
那些娇小姐不都是注重礼仪规矩，怎么眼前这个这么跳脱。
密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三千两黄金，取大理寺卿江景宁首级。
他听到耳边的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怕了？
还不等他出声，就听她忧心忡忡道：“大理寺卿欸，会不会很危险啊。就你一个人吗？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杀他啊？不对不对，你们是杀手，好像是拿钱办事。”
她连问了几个问题，依旧是得不到回应。
一个人在原地打转。
寒夜：“……”
头晕。
褐色的瞳仁扫了他一眼，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调上扬，询问：“如何？”
说是问他的意见，寒夜心底清楚，门主都开了口，不会给他说不的权利。
不过，这件事……
的确有点棘手。
这已经牵扯到朝廷。
朝堂与江湖自来是互不相犯。
新帝登基后，朝堂与江湖更是互相牵制，井水不犯河水，暗杀朝廷命官，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暗门不止是将与朝廷对立，江湖上那些人，更会抓着这个机会，对暗门口诛笔伐。
那时，暗门一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这些话都不是他该说的。
他知道门主最是忌讳被人质疑。
他抱拳，单膝跪下，冷肃的眉眼垂下，“属下听门主调令。”
“我知道你心中忧虑什么，不过，雇主给的太多了不是吗？”无声换了个坐姿，手肘撑在几案上，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捏在手指尖玩着，睨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的人，漫不经心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希望这次的任务有任何的纰漏。”
“属下明白。”
无声蓦地勾了勾唇，从榻上起身，手掌拍了拍单膝跪地那人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脱离暗门，这件事若是成功了，我会考虑放你自由。”
寒夜赫然抬眸，再次抱拳道：“是。”
“行了，退下吧。”
房门支呀一声合上。
青槐站在原地，瞧了一眼男人嘴角勾起一个狂狷邪魅的弧度，嘲讽意味十足。
寒夜出了门，才注意到那只鬼没有跟上在。
正迟疑要不要离开，就见那抹身影穿过紧闭的房门，飘到了他跟前。
“寒夜寒夜！我觉得里面那个男人不怀好意哎。”
“你没看到，刚刚你离开房间，他一脸不屑的冷哼，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说着，她还学着无声，做了一个不屑一顾，睥睨一切的眼神，只勾起一边的唇角。
有三分神似，透过她，他好似真的看到了男人狂狷邪魅的一笑。
他在无声手下做事，近三年。
知道无声惯用的神情，就是如此。
说他看不起人，也没错。
他就没有见无声看得起谁过。
提到新帝，也曾口出狂言，完全不将新帝放在眼中。
唯恐她察觉出异样，寒夜视线从房门上平行移开，并没在她身上有一刻的逗留。
她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
“我忘了，你又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和你说了有什么用。”
说着就把方才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
双手背在身后，蹦跶着去踩他的影子，口中呢喃：
“我要是有影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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