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江湖杀手？”
“跟了你两天了，还没说过一声道谢的话。”
“恩人应当还有印象，就在一个月前，去承华寺的道上，小女子与家仆遭遇土匪，危急时刻多亏恩人搭救，若不是你，我那日当真被那些土匪掳走了，只怕届时生不如死，如今想想都觉得后怕。”
“戏折子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说到这，软绵甜糯的嗓音顿了顿，似是觉得害羞，难为情，声音渐低。
后面又添了几分伤感。
“唉，我现在就是想以身相许，也没法子了。”
“一只鬼，怎么许啊。”女子呢喃道。
是的，她是一个能飘，不知冷热，不用吃饭睡觉，没有影子的鬼。
她精致的小脸灰败，唇瓣也是不见丝毫血色，黯然垂下脑袋，扯着腰间以彩线珍珠玉佩串成的禁步，十分泄气又道：
“都得救了，却又被一场风寒夺了性命，我也当真是苦命人。”
女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不断传进耳中，而她倾诉的对象，则是一个，怀里抱着一柄长剑的冷肃男子。
男子靠着树干，坐在离地面有两个六尺高的树枝上，身体掩在葱翠欲滴的树叶间，对于说话的声音好似是恍若未闻。
只有男子自己知道，听到那声“以身相许”时，眼皮子骤然一跳。
女子说了半天，回应她的只有几声虫鸣。
她更加悲戚，“没人能陪我说说话，好无趣啊。”
她探出一个脑袋，借着月色打量着四周，长睫下眸中闪过茫然，“为什么连只鬼都不见呢？这世间难道只有我一个鬼？那多无聊啊……”
说着话，坐在枝头的半透明的身躯，忍不住稍稍靠近了男子。
男人双眸紧闭。
她还是忍不住抬手左右挥了挥，“你若是能瞧得见我，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闭目养神的人，只感觉到一阵阴冷之风从面上拂过。
不用睁眼，他也知道，和这只鬼有关。
他抱着剑的手紧了紧。
寒夜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一只鬼缠上。
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看到她……
这女子口中所说之事他的确有印象。
那些人并非寻常打家劫舍，抢劫为生的土匪，而是有组织的门派扮成的山匪。
为首的，是他收了酬金要暗杀的对象。
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谈不上救她。
她却认定了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跟着他飘了两天了，
而他，拿这只鬼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知道，她是不怕太阳的。
要怎么做才能送走她？
他眉心轻蹙。
下一瞬，眉心一凉。
“做噩梦了吗？”是女主软软糯糯担忧的声音。
犹如一团未化的冰落在眉心。
寒夜眉头皱得更紧。
她好像忘了，她以为他是听不到她说话的。
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他，“别怕别怕……”
肩膀一凉。
他知道，她的手又落在了他的肩上。
寒夜眉心舒展。
他听到少女长舒了一口气。
鬼，应当也是需要休息的。
……
深夜，万籁俱寂。
树上假寐的人倏然睁开眼眸。
夜色并不影响他事物，如鹰隼的眸中牢牢锁着缩在树梢的杏色身影。
半晌，那团身影一动未动。
他屏息凝神，如鬼魅一般从树上飘下，速度极快的离开此地。
几息之间，已是十丈远。
他未有丝毫的逗留。
直到，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他脚步便慢了下来。
他知道，女鬼追上来了。
果然……
少女如影子一样飘在他身后，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带着疑惑的嗓音自问：“怎么这么急着离开？难道是仇家追上了？”
他眼底深邃幽暗。
彻底停下。
她却急了。
“怎么不走了？万一追上了怎么办？”甚至想伸手去抓他的袖口，纤指从他手臂穿过。
她焦灼地围着他打转，不断催促，“快走啊。”
头疼……
已经许久未曾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了。
寒光一闪，从他指尖射出两根银针。
“欸？”她愣愣眨眼。
他抬脚，缓步朝他刚刚射出银针的地方走去。
她警惕望着四周，“是人吗？”
没有回话。
很快就有了答案。
哪是什么人，
是两只野鸡。
“不是人啊。”
寒夜眉梢一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什么他会在她的话里听出了失望？
他知道附近有条小溪。
他手提着两只鸡，往林中走去，蹲在溪边打理着手中的东西。
青槐在他身旁蹲坐了下来，眸中一闪而过的促狭，手肘枕在膝上，双手托腮，笑意盈盈感叹：“你竟然还会做饭吗？好厉害。”
他会吗？
他不会。
方才他只是因没有摆脱她，一时气恼，下意识寻了一个，为自己反常行径开脱的理由。
鸡放了血，却没有先用热水煮，而是直接泄愤似的拔着鸡毛。
开膛破肚，清洗干净。
他生了火堆，用削尖的木棍串起鸡架在火上烤。
即使没有做过，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鬼是没有嗅觉的。
她抱着裙摆蹲在她身边，眼馋地盯着烤的外焦里嫩的鸡，眼中写着两个字——想吃。
寒夜没有随身带盐巴的习惯，他身上藏着的瓶瓶罐罐，都是毒药居多。
他半点并不饿，吃在口中更是没什么味道。
可瞥见那少女都要就口水的模样，手中的烧鸡香了起来。
吃了大半只，胃里发出抗议，他停下进食的动作。
……
天大亮。
昨天夜里生起的火堆早已熄灭。
太阳光透过林叶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树影。
那个少女不止不怕阳光，还像是能吸收阳光似的，专门捡太阳毒的地方站，慵懒地舒展着手臂。
寒夜五岁就被人带回去当杀手培养，学的都是一些杀人保命的本领，但对于“男女大防”他也是清楚的。
看着她伸伸懒腰，动动胯，揉捏着肩膀的动作，他记着非礼勿视，移开了视线。
她蹦跶着转了个圈，“现在这状态，好像也挺好的，再也不用想着去讨好祖母，讨好继母为自己谋个好亲事了。”
他视线若有似无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而后淡淡收回视线。
对他来说，可真是半点都不好。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