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蔚然知道这个时自己不该说话，可是还是忍不住道：“妈，你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自己搭车回秋苑小区。”
手机上的信息，丛母已经全都看到了，她怕回去，就是对峙。
她怕看到爸还有大哥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她不想，也不敢去面对。
丛母静默片刻，想到她背后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堵得厉害，更多的还是失望。
她不冷不淡“嗯”了一声。
丛寒意见此忙道：“那我也不回去，然然在哪我在哪，你把我们都放在路边，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丛蔚然被感动的眼泪汪汪：“哥……”
他扬眉，一副你别怕，有哥在，哥会罩着你的豪气。
“你要是不肯让然然回家，就放我们下去，我们自己回去。”丛寒意又说一遍。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笃定丛母会向自己妥协。
毕竟，自己现在是伤号嘛。
确实如他所想，丛母没办法对受了伤的他不闻不问。
丛母妥协。
但是丛蔚然哭哭啼啼不肯回去，丛寒意坚定站在她这一边。
他早就规划了三个阵营。
爸妈是“丛小静”那边的。
大哥是中间派。
然然的后盾只有自己，反过来，为自己说话的也只有然然。
既然是统一战线，然然的选择就代表了自己的选择。
丛母耐心耗尽，“既然你们想住在外面，那就别回去了。”
她将车子调头，往秋苑小区开。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丛母还在和丛寒意说话，丛寒意却没耐心请她说教。
双手堵着耳朵，眼睛瞅向车顶，可把丛母气的够呛。
他抬着下巴冲着前方，吊儿郎当说道：“绿灯了，快走吧……”
下一秒，丛寒意瞳孔放大，流露出惊恐之色，嘴唇颤了颤，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丛母同样是看到了冲着这边而来的车子，一瞬间，惊惧恐慌她死死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浑身变得冷冰，手脚都不听使唤，时间短到她也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那辆仿若失控的车子直直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一道身影扑在了她身上。
“小……”丛母刚发出一个音节，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失重的感觉传来，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挤压到错了位。
仿若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又仿若只是她的错觉。
刺耳的嗡鸣声不绝。
丛母手指动了动，指尖触及到什么粘稠而又温热的液体……
她嘴唇动了动，努力发出声音，她听到自己在喊“小静”这两个字。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是一下子清晰了。
有人在叫救护车。
也有人在报警。
所有的意识也终于回笼，丛母知道，死死抱着自己的是小静。
耳边听到的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的错觉，是小静在和她说话。
可是，小静为什么要说，欠她的是不是都还了。
小静欠他们什么呢？
明明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害她失踪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他们没有尽到当父母的责任……
她又听到小静断断续续在说：“妈，我不疼……我就是难过……好难过……为什么你的第一选择永远是丛寒意呢……”
“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找我啊……”
“这样你会不会记得我的好？”
丛母似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送小意的路上出了车祸。
小静躺在地上，鲜血汩汩不断的从她身体涌出来，自己大喊着救命，想帮她堵着那些伤口，可是都没用，鲜血依旧是能从自己指缝中溢出。
周围好多人。
她大喊着，向人求助，可是他们都不肯理会。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眸光逐渐灰败，失去所有光彩……
她怕了，也后悔了……
丛寒意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要去找他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生车祸，小静就不会倒在血泊里……
……
顾梁懿窝在房间里和陈盛他们组团打着游戏。
时不时的瞟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今天这小怂包怎么回事？
他消息都发出去半天了，连个信都不回。
出神的功夫，他电脑页面变成了黑白。
还有这眼皮子跳什么跳，两指捏了一下眼皮，跳的让的心烦意乱的。
耳机里陈盛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总归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摘下耳机丢在一旁。
一边拨通了小怂包的电话，一边数着游戏人物复活倒计时的时间。
手机没有人接通。
是不是嫌自己烦了？
这么想着，他手下动作可没停，又拨出一个。
反正自己烦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通电话响了有几声，终于被人接通。
他手机放在一旁开了免提，双手操控着游戏人物晃晃悠悠的出了泉水，“丛小静，你又忙着去谁家拜年呢，电话都没时间接了？”
“顾梁懿？”
听到电话里沙哑的男声，顾梁懿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丛寒意？她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晦涩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
“丛小静，她出了车祸……”
丛寒意他在发什么神经，说什么屁话。
他说谁出了车祸？
……
顾梁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的医院，他喘着粗气冲到前台，赤红的眼睛能滴出血来，死死抓着导医的手臂，嘴唇哆嗦着，问是不是有车祸送来的病人，问急诊室在哪。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护士口中的急救室。
他看到李家二老双手合十不住的祷告，看到丛寒意靠着墙坐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此刻没有谁能顾得上他。
急救室的灯灭了。
有医生从里面出来，对着丛父摇了摇头。
顾梁懿浑身一震，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为什么不去救人了？
他想上前大声质问，然而双脚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移动一步都有些困难。
李家二老哀求的声音传来。
“医生，我求你们再救救她，她还未满十八岁，还这么年轻，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救救她……”
医生面上沉痛，悲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饶是他们看惯了生死，也为这么年轻的生命离去而难过。
可是，他们是人，不是神。
他们已经竭尽所能，倾尽全力，依旧没办法留住她。
只能劝他们节哀顺变。
丛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踉跄了两步，靠着墙才能稳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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