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了。
小福子掰着手指头数。
冬韵姐姐已经留在延庆宫整整五天了。
看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他吸了吸鼻子，心里无比酸涩。
当祥云殿只剩他一个伺候的宫人，他才意识到一个人伺候殿下究竟是有多难。
特别是殿下脾气愈发古怪的情况下。
今天殿下都骂了不下十句滚，也不准与他睡在同一寝殿，小福子一个人连拖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床搬回自己的住处。
这几天他都不知道背地里哭了多少场。
延庆宫，宫女所处的一间偏房内躺了几天的人，终于是从浑浑噩噩的转为清醒。
照顾了她几天的宫女名叫萍儿，见她能下床后，就带她到了主子跟前回话。
入室馨香，热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青槐第一次感受到这么舒适的暖意。
青槐视线只盯着脚尖，诚惶诚恐的跟在萍儿身后。
“娘娘，人带来了。”
说余光见她萍儿手指小幅度动了一下，青槐连忙对着坐在太师椅的人屈膝跪下，双手交叠置于地面，额头轻贴着手背。
待萍儿退下，宜昭容方道：“抬起头来。”
青槐闻言缓缓抬头。
看到底下跪着的人还有三分颜色，宜昭容眉头微不可查轻蹙了一下，好在人是个哑巴。
这么想着，心里的不满消了一些。
翡翠见主子抬了一下巴，便道：“娘娘念你护殿下有功，特许你留在延庆宫伺候，还不快谢过娘娘。”
瞧见她神情不对，宜昭容眯了眯眼，“怎的，不愿意？”
躺着的这几天，青槐有想过这个结果。
她就是愿意，也不可能说表现出十分开心的样子啊。
她神色为难，抬手：奴婢还要伺候九皇子。
这很容易就理解。
明白她的意思，宜昭容脸色一沉。
翡翠跟着腹诽一句，这奴才当真是不识抬举，娘娘都发话了，不赶快磕头谢恩也就算了，竟是还说去照顾祥云殿的主。
“你是说不愿意留在延庆宫了？”
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音里的威胁，只要不是个蠢的怕是都要哆哆嗦嗦的否认了，偏生她一根筋似的：九殿下身边没什么伺候的人。
要不是看在姜容喆对她上心的份上，宜昭容哪里有耐心听她说这些。
不耐烦说道：“翡翠，你去内务府一趟，就说九皇子身边的宫女本宫要了，让内务府再拨一人过去。”说完又问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青槐顿了顿，连忙摇头。
说是留在姜容喆身边伺候，青槐更多的时间是跟在宜昭容身边。
初八，宫里的皇子便又开始去上书房读书，每个皇子身边只允许带一个侍墨的小太监，青槐能见到姜容喆的面就更少了。
宜昭容对这个小哑巴开始还有几分不满，但自从她守过两次夜后，对她的不满便消了几分。
这小宫女做事上确是用心。
半夜她若是渴了，送到嘴边的茶一定是温热的，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她似是都能理解她想要什么，竟是比伺候了她十多年的翡翠还要尽心。
翡翠身为宜昭容身边的大宫女，宫里上上下下也有不少讨好她的人，不在乎都是想让自己在娘娘身边美言几句，但如小哑巴一样实诚的还真没见过。
小哑巴手巧，教了她两种精美的发式，让她为娘娘盘发，翡翠借此还得了不少赏赐。
见她得了赏赐，小哑巴不邀功不说，还一副真心为她高兴的模样。
就凭着这一点，翡翠私底下没少和她透露在延庆宫伺候要注意到地方。
青槐自是一副感激的模样，只要主子看不到的地方，她俨然成了翡翠的小跟班。
现在延庆宫上下，谁不知道新来的小哑巴讨了十殿下欢心不说，就连娘娘待她都不同，大宫女翡翠不止没觉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还将人带在身边提点。
一转眼明日就是元宵节。
青槐悄悄扯了扯翡翠的衣袖，将人带到无人的地方。
翡翠看着眼前切切弱弱的丫头，对着自己一脸讨好的模样，便知道她是有事求自己了。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掏出两颗珍珠，捧在手心拿给她。
珍珠是宜昭容昨个儿赏赐的。
翡翠平时得的金银不少，还不至于要她的这两颗珍珠，将珍珠放进她荷包中，又塞到她掌心，“说吧，又想让我帮你找什么？”
青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指了指远处，表示道：我想去看看九皇子。
猜出她的意思，翡翠眉心一蹙，“一仆不侍二主，懂吗？”
青槐咬着下唇点头，双手合十，祈求。
九皇子孤零零的在祥云殿真的很可怜。
翡翠哪里看不出她的意思，她长叹一声。
宫里头有善心不见得是好事。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知道她没什么心眼，心肠软，哪里又能有这个造化来到延庆宫侍候。
索性祥云殿的主子只是一个毫无背景，不得圣心的皇子，对娘娘造不成什么威胁。
“明晚各宫的主子在用过晚宴后，都会在午门赏灯，届时也不用你侍候，自己找机会去吧。”
青槐欢喜弯了眉眼，倾身抱了她一下。
被抱个满怀的翡翠顿时愣住。
这么多年来，还未曾与人这般亲密过。
翡翠看似无奈，心底却软的一塌糊涂，将人推开后又道：“我可是有条件的。”
她疑惑歪了歪头。
看着怪可爱的。
翡翠语气柔和，“你前两天不是让我为你准备的蚕丝银丝之类的东西，说是要做戴在发髻上的绒花，做好了别忘了我的那一份。”
她相信这丫头的手艺。
青槐重重点头。
“还有，去看九皇子的事，别太明目张胆。”
……
戌时将过，祥云殿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这个时辰还有谁会来祥云殿？
小福子这样想着，坐起身穿上鞋子。
内殿躺着的姜容景自是听到了这动静。
他猛然坐起，手指屈起捏着被角，失神望向窗口。
心底的那抹隐秘的期待被他压下去。
小福子念叨着一声谁啊，落了门闩缓缓打开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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