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就是这幅模样,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江东王睁开眼睛,道,“七岁时,孤被宫里头的嬷嬷毒打,怀恩告到母后那里,反被嬷嬷诬告,说孤身上的伤,是怀恩留下的。孤替怀恩辩驳,那嬷嬷就哭诉,说孤受了怀恩威胁,不敢说真话。孤竟百口莫辩,从而累得怀恩受了重罚。从那时开始,孤就知道,在这深宫里,孤没有资格当个善人。”
凌霄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件事。
怀恩被关到宫牢里,一关就是三个月,据说差点死了。
而力主重罚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默了默,才道:“三哥哥之所以腿不能动,是中了我的毒药。这毒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暂时不能走动。在十天内服下解药,即可痊愈。”
江东王的脸上露出一抹讶色。
“如此说来,你还打算留着孤的性命?”
凌霄反问:“难道三哥哥不乐意。”
“既然事已至此,何不索性将孤了结了?”江东王无奈道,“你这么做,二皇兄知道么?”
“三哥哥无须操心这些。”凌霄道,“等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会把解药给三哥哥。在那以前,三哥哥还是安分些好。”
江东王注视着她,目光狐疑。
“你愈发让孤看不懂了。”
凌霄淡淡笑了笑:“经历了这么许多事,三哥哥莫非以为我愿意当善人么?我劝三哥哥往坏处想。兴许,我只是想找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把三哥哥关一辈
子,让三哥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她说罢,转身而去。
行至船头,船工来禀道:“公主,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到松江府了。”
凌霄点点头:“官家的海船停在何处,你知道么?”
“知道。”船工道,“码头里头最宽敞的位置,总是留给官家的,小人届时将公主送过去就是。”
“不必。”凌霄说着,从腰间掏出一袋钱,“你上岸后,替我另找一艘海船,船家最好是个机灵人。我今晚就要出发,不许耽搁。”
船工讶然,面露难色。
可面对着公主,又掂量掂量那钱袋子的分量,他倒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不知公主要去何处?若官家的人问起来,小人也好有个说法。”他问。
凌霄道:“我能去哪里?自然是北上回京。他日若是官家的人找上你,你就这么跟他们说,让他们快船追上我,不就成了?”
她说的极尽任性,船工给不少官宦家眷当过差,知道小姐们的坏毛病。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还是个公主,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
他赔笑两声,应了个是。
凌霄回身入船舱,却瞧见刘荃站在舱门边,望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吧。”凌霄道。
刘荃道:“公主,你要放走江东王么?”
“我若要放走他,早就放了,何必大费周章?我不会放了他,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那皇上那头……”
“上岸以后,你便到官船
上去。”凌霄径直道,“若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把你赶走的,他会明白。”
刘荃苦笑:“公主这就是给奴才出难题了,皇上明白归明白,奴才却不能一问三不知。皇上一心盼着公主回宫,奴才要是把公主跟丢了,那是多大的罪过?奴才回去,挨上一顿班子,只怕命也没有了。”
凌霄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公主可别再说让奴才单走的事了。”刘荃道,“奴才得跟着公主,一直跟到公主回宫为止。”
凌霄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刘荃赶紧道:“船要靠岸了,奴才这就去替江东王殿下穿衣。只要公主不是私下放走殿下,公主要奴才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
正当转身,凌霄叫住他:“我去的可是龙潭虎穴,担保不了你的小命。”
刘荃笑嘻嘻:“公主放心,小人既然敢跟着公主,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当初听闻公主投了江东王,朝野震动,皇上却说,公主定然不会变节。皇上派奴才来接应公主,奴才自当全力以赴。何况,当年奴才进宫,先皇后和先太子都对奴才体恤有加,奴才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能服侍公主,是奴才此生之幸。”
他说罢,小跑着回船舱去。
凌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忡,少顷,不由苦笑。
母后和太子哥哥……她深吸一口气,
假投诚是晏月夕的手笔,皇帝哪里是相信她,不过是相信晏月夕罢了。
现在,她
私自带走江东王,皇帝怕是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吧。
————
夜色降临,船工在码头靠了岸,而后替他们寻了马车,一干人便往海港去。
凌霄给的钱不少,那船工不一会儿就替她找到了出海的船。
“今日有巧有不巧。”船工道,“最近时局不稳,海船都被官府征用,运?粮草去了。但巧的是,有一艘刚刚从大沽回来,那船工又是小人的表兄弟,好说话。他答应立刻启程,再送公主走一趟。”
他一边自夸,一边带着凌霄众人上了海船。
正是那船工所言,这海船十分稳当,夜里航行应该没有问题。
待船起锚,海船离了岸,那陈姓的船工笑道:“天冷了,小姐不留在南方过冬么?如今大沽已经下雪了,日子不好过啊。”
她早前跟船工说过,不必跟人提她的身份,因而陈船工只唤她小姐。
“你说的是。”凌霄道,“我也觉得天寒难受,故而我改了主意,不北上,南下去宁波就是。”
“小姐要改去处?”陈船工诧异不已,挠挠头,“哎呀,小姐怎的不早说,我船舱里还有要北上的商人。小姐要南下,他们可如何是好?”
凌霄面色不快,“我包下了你的船,你怎的还让别的客人上船?”
陈船工讪讪笑:“不过是几个做买卖的外邦人。应天打仗了,他们怕被牵连,于是连夜北上。我让他们待着底舱里,他们绝不会出来。公主实则和包船
没有两样。”
“怎会没有两样。”凌霄目光一闪,恼道,“你这人做买卖,好不老实!他们人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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