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是震惊。
月夕瞪起眼睛,竟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郑年忙起身过去,将门打开:“皇上怎么会来,你问清楚了?”
管事擦着汗:“小人自然不敢上前去问。只是连方才来的刘公公等人也出去迎驾,阵仗大得不得了!夫人让小人来禀报,请老爷和晏小姐过去!如今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官兵,跟来抄家似的。小人方才瞧着夫人有些害怕,怕是撑不了多久。”
月夕的心骤然一沉,只觉身上凉了半截。
郑年看向她,随即将她带到一旁,压低声音:“我出去应付,你走吧。这里到后面不必经过厅堂,你只要动作快,就能走掉。”
月夕嘴唇紧抿,心里头飞速地盘算。
“来不及了。”她摇头,“皇上到了跟前,我即便出得家门,也出不去城门。我随郑伯出去,郑伯就当做我没说过这事,万不可跟他人提起。”
说罢,她往前堂而去。
正如管事所说,郑家里里外外站满了禁军。堂上,孙夫人和郑昀已经恭立着,而那罪魁祸首在上首,面带微笑地从刘荃手中接过一杯茶。
“贵府如今在做什么买卖?”皇帝问道。
那声音颇为和气,可孙夫人已然慌了神,有些结巴:“妾,妾……”
倒是郑昀镇定地回:“回皇上的话,我们家如今做些米面买卖。”
“哦?”皇帝看了看他,道,“朕记得,你叫郑昀,是么?”
郑昀没料到皇帝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怔了怔,随即答道:“正是。”
皇帝还要再问,只见郑年和月夕从外头走了进来。
“草民郑年叩见皇上。”郑年跪地拜到。
“郑老不必多礼,起来吧。”皇帝的神色仍温和,目光扫过郑年身后的月夕。
月夕随着郑年起身,也瞥了瞥皇帝。
他换了身常服,如同那日在迎昇楼里遇到时一样,手里拿着一柄扇子,像是个出门游玩的纨绔公子哥。
“朕今日旬休,想起女史今日出宫探亲,便临时起意,一道来凑个热闹,来看看寻常人家家是如何过日子的。叨扰之处,还望见谅。”他说。
郑年忙道:“皇上亲临,蓬荜生辉,臣等沐浴圣恩,乃万世之幸!”
皇帝微笑,让郑年夫妇落座,而后,竟与他们寒暄起了家常。
月夕立在孙夫人身后,只觉脑子里仍在发懵,很是措手不及。
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是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跑来一探究竟,还是果真心血来潮,跑来微服私访?
心头纷乱如麻。
但唯有一件事清晰。今日,她的那些计划算是全泡汤了。
皇帝亲临是大事。
不一会儿,大街小巷的传开了,坐在厅堂里也隐约听见街上的喧嚣声。
郑家的下人趁着近水楼台之便,貌似恭敬地候在边上,实则无不趁机打量皇帝。
皇帝是个招花的主儿,却一脸正经地跟郑年问起粮米的市价。
月夕没那个空闲听,只瞅准了时间在人群中找寻。不一会儿
,余光瞧见后排窜进来一个人,是阿莺。
她冲月夕眨了眨眼,眼神往后门的方向瞟。
月夕看的明白,知道唐烽已经在后门候着了。
可是已经晚了,到头来,终究差这临门一脚。
她默不作声地轻轻摇头,阿莺会意,难掩失望之色。
月夕又何尝不是失望透顶?
她瞟了一眼皇帝,只见他颇有兴致地问起了郑年当年与晏大的交往,就跟真的关心似的。
装腔作势。月夕腹诽,晏家和郑家的过往,与他何干。
却听郑年忽而道:“草民与晏大几乎同时成亲,诞下的儿女年岁相近。有这样的缘分,那时两家人就订下了娃娃亲,琢磨着,等两个孩子到了适婚的年纪,就把婚事办了,好亲上加亲。”
月夕愣了愣。
堂上众人也愣了愣,继而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有人惊讶,有人高兴。
郑昀目光灼灼,脸上泛起红晕。
“哦?”皇帝神色平静,看向月夕,“朕未听女史提过,果真有此事?”
不等月夕回答,郑年道:“这是草民与晏大的约定,晏大过世匆忙,未及正式订婚。不过,这确实是晏大生前的遗愿。”
他说着,看向月夕,有几分意味深长。
月夕当即明白,郑年这是想着法子助她开脱。
“父亲确曾提过。”月夕答道,似有羞赧之色,“只是父亲走得早,不及为我主张。”
皇帝喝一口茶,看着她。
莫名地,月夕觉得被他盯得心头发毛,转开目
光。
“皇上。”郑年向皇帝一礼,道,“晏大去世刚满一年,丧期之中,不宜谈婚论嫁,故而草民不敢擅作主张,为犬子与女史张罗婚事。今日皇上驾临,天恩浩荡,草民斗胆向皇上讨个恩旨。为犬子与女史赐婚,以成全故人心愿!”
皇帝并不急着回答,脸上仍带着淡笑。
“女史曾告诉朕,郑公与夫人将她视如己出,乃最亲近的长辈。”他说,“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说罢,他看向赵福德:“你是宫中总管,此事以为如何?”
赵福德恭敬答道:“禀皇上,此事只怕暂不可行。”
听得这话,月夕心头“咯噔”一下。
“哦?”皇帝问,“怎讲?”
“女史入宫,乃太后之意。”赵福德道,“如今,女史已在宫中落籍,乃正经宫眷。按律,除非女史犯了罪责,收入监牢或驱逐出宫,余生都须得在宫中用事。御前女史,乃光耀门楣之事。皇上当初看中女史之才,破格提拔。晏大若泉下有知,当也以此为幸。”
说着,他看了看月夕:“至于女史与郑公子的婚事,其实并无不可。不过女史落籍在了寿安宫,此事,要请太后示下。”
月夕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人一唱一和,通篇的鬼扯,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鬼的落籍,鬼的律法,鬼的太后!
在太后的人面前,她是永明宫的人,在郑家面前,她又成了寿安宫的
人。
皇帝显然有备而来,仗着自己是皇帝,竟如此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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