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安毫无愧色,笑笑,将书合上,放到一边:“公主这个时候来找臣下,莫非有事?”
“自是有事。”凌霄道:“月夕进京去了。”
“哦,公主昨日不是跟臣说过了么?臣知道了。晏小姐身上的余毒已清,只要吃好睡好,活到六十岁不成问题。”
“谁说的是这个?”听张定安左右言他,她烦躁起来,“你可曾给皇上去信?”
张定安诧异:“晏小姐入京,与臣下和皇上何干?臣下是公主府的家臣,又不是正气堂的。皇上让臣下回禀公主的衣食住行,可没说要回禀晏小姐的。”
“那我令你写信给皇上,请皇上派人助月夕一臂之力。”
“公主既然有求于皇上,为何不自己写。皇上见了,必定欣慰,更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晏小姐不是?”
凌霄冷笑:“也好,我可将你如何连累我半夜被困山中,被狼群围攻一事,好好说道说道。”
张定安心底翻个白眼。
什么好好说道,必定是添油加醋。
他转而狗腿笑道:“公主的吩咐,臣下不敢不从,臣下即刻就写。”
凌霄见他顺从,满意地“嗯”了一声,“我出门了,你记得今日务必送出。”
“臣下遵命。”
见凌霄步履轻快地离开,张定安重新翻到方才被打断之处,饮了一口茶。
让我写信?他心道,门也没有。
*
通州府。
月夕一行终于赶在天黑前进城。
在客栈安顿下来,阿莺去让掌柜的准备浴
汤。
一行人从扬州出发,坐船到这里。路上算是顺风,紧赶慢赶,恰是过了一个月。
行至大堂,阿莺看唐烽从外头进来,讶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去了街上一趟。”唐烽笑笑,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给阿莺,“听说这此地的烧饼是一绝,扬州可吃不到。我方才去给你弄了两个,另外两个给小姐,解解馋。”
那纸囊一看就热腾腾的,还烫手,不过确实香得很,叫人食指大动。
“天都黑了,街市都关门了,你去哪里弄来这些烧饼?”
“天黑也架不住人家做买卖。我去敲开店家的门,让他们给我现做的。”
阿莺明白过来,看他一眼:“你必定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我死皮赖脸地磨着人家替我做的,脸皮不值钱。“
阿莺握着那烧饼,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二位……”掌柜的过来拱手笑道,“方才小姐跟小人闲聊,似乎提起是从扬州来的?”
唐烽毕竟是走镖的,生性警觉,不答却问:“不知掌柜有什么事?”
“有个公子来客栈找人,小人听他说的,找的是一位扬州来的小姐,便替他问上一句。”
二人都露出讶色。
阿莺道:“不知是什么人,还请掌柜领我们见一见。”
掌柜随即指着大堂门前的一个青衣男子,道:“便是那位公子,自称姓郑,是京师人士。”
阿莺望去,只见那是个年轻男子,站在风灯下,衣着体面,
看着颇是一表人才。
她正要过去,唐烽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姓郑?莫非是郑老家的?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看还是说不认识为妙。”
阿莺仔细打量那人。
他在跟旁人说话,脸上似有浅浅的酒窝。
阿莺微笑,道:“不必,确实是熟人。”
唐烽愣了愣。
阿莺不多言,上前做了个礼,问:“敢问,是郑昀公子么?”
郑昀回头,打量着阿莺,忽而笑道:“你是阿莺?”
“多年不见,公子还认得我。”阿莺笑眯眯:“公子是凑巧到了此处?”
郑昀温声道:“不是,我等了几日了。是父亲接到扬州的急信,得知月夕要入京,特地让我来接她的。不知月夕何在?”
“小姐在屋里歇着,我去唤她。”阿莺道,“公子在此处稍等。”
说罢,她行个礼,小跑着回屋。
郑昀看着阿莺背影,少顷,看向唐烽。
唐烽一直不曾言语,也看着郑昀,脸上虽客气,目光却是警惕。
“想来,这位是唐烽唐兄弟。”郑昀道。
唐烽有些意外,也拱手道:“在下唐烽,郑公子认识唐某?”
“初次见面。”郑昀道,“在那信里,月夕向家父交代过,她贴身的随行,除了阿莺,还有唐烽兄弟。郑某见唐兄弟器宇不凡,故而大胆猜测。”
这话听着倒是顺耳。
唐烽微笑:“郑公子过誉。”
月夕听闻郑昀来到,也是惊讶。
郑昀是郑老的幺子,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常
年在外地做买卖,只有郑昀留在家里,陪着郑老夫妇。大约三四年前,郑昀曾随郑老到扬州拜会晏大,在他家小住过半个月,他们就是那时认识的。
她换了衣裳,随阿莺出去,见唐烽和一青衣男子坐在大堂里喝茶,相谈甚欢。
阿莺嘀咕道:“郑公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来熟。他和唐大哥才见面,就聊上了。”说罢,她扯扯月夕的袖子,道,“小姐可还记得郑公子当年到我们家的时候,明明初次登门,却一点生分也没有,见了谁都能聊上两句,就连家里头的仆役也俨然把他当成家里的半个主人。”
月夕笑了笑,径直走到堂上。
郑昀望见月夕过来,随即起身,做了个礼。
“月夕,”他的声音明朗而温和,“好久不见。”
月夕回礼,道:“阿昀,听阿莺说,你在这里等了我好几日?”
“我到此地本也是为了看看家中铺子,不过顺便罢了。”
月夕打量着郑昀。几年不见,他已经长开了,个子高出她半个头,看上去颇是潇洒
“你用膳了么?”寒暄了一会,月夕道,“我正要用,何不一起?”
郑昀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月夕微笑,吩咐阿莺去找掌柜的要些酒菜,邀郑昀到雅间去坐。
郑昀忽而想起什么,回头对唐烽道:“明日上路,唐兄再跟我说说你们收拾隆兴行的事情,我想听。”
唐烽笑道:“知道了,定然知无不言。”
雅间里,月夕亲自给郑昀倒了茶,道:“唐烽平日就是个话痨,如今遇到了你,可是遇到了对手。”
“唐兄乃江湖中人,日子可比我过得有意思多了。”郑昀道,“对了,他方才说起你打擂台,我几乎不敢相信。你何时学了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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