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方氏此番通电，如同飓风一般，席卷全国。相形之下，随后的几份通电，再难引人注目。
南京，通电至时，孙正聚众议事，见电读罢，微微颤抖，双手按桌低头不语。众皆默然，几声咳嗽处，是被烟呛着的蓝天蔚，朝众人笑笑，比哭都难看，涕泪俱下。
“通电，无民国之统一，即无民国之富强。文涕泪苦劝扶国兄，民国之大局为重。特遣作战队一事，以此前协议为准执行。”
北京，花园里的乐队正欢时，一声：方剑雄通电全国，不承认大总统在京就位一事。
啪啪啪！酒杯掉地的声音响了几次！寻声望去，落杯者有杨度、段祺瑞、冯国璋。
“这个方扶国，果然没让我失望。”站在段祺瑞身边的徐树铮，竟然露出微笑，朝段祺瑞举了一下酒杯。段祺瑞没有生气的意思，低声叹息：“这次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徐树铮冷笑数声道：“芝泉兄多虑了，眼下这局面，不是说打就能打的起来的。三足鼎立，南京方面不可能一条心，接下来只能比耐心比捕捉机会的能力了。说起来，借助洋人的力量压迫南方一事，终究是落了下乘。”
袁世凯的书房内，一阵愕然之后，慢慢的放下酒杯的袁世凯对朱尔典道：“看来，南北一战不可避免了。善后大借款一事，还请代为敦促各国议定。”
朱尔典的惊愕，不在袁世凯之下。这一变局，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这个方剑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四国公使如此明确的表态，竟然还敢顶风而上。难道说？……。朱尔典不敢深想。先阶段在军事上能干预中国的只有日俄两国。让这两个国家武装干涉，英国必然是第一个反对。中国的事情只要遭遇这个军阀，为什么总是如此的艰难呢？
萧萧风雨之中。特遣队在武汉登船！武汉十万百姓，涌向码头送行。
并肩伫立于战舰之上的汤芗铭与黄钟瑛，望着百姓如潮。泪流满面，扶栏处，青筋露。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迎风低吟，汤芗铭抬手擦了擦眼角。扭头对同样面色激动的黄钟瑛道：“我辈军人背负了太多的骂名。此去愿求仁得仁！”
黄钟瑛低头闷闷一番，再抬头仰天笑道：“传令。鸣笛起航！”
“骂了隔壁的！总算是有机会跟洋人打一仗了。”接到命令之后，亲自带队出征的冷雨站在船头，看着江岸上的人潮渐渐的消失，自言自语后，烟蒂丢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特遣队的船队已经消失，站在岸边的一群人还久久不愿离开。这些人都是航空大队的成员，冯家兄弟和周裕翔为首。
“大家都看见了，当今之中国，只有大帅愿意伸手救我们海外的华侨。”周裕翔突然高声喊了一句，这些年轻人都是华侨，他们最清楚在海外的苦难。
“海外的父老们，都能看的到。废话就不说了，这条命今后就是方大帅的！”冯华不改痞气，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冯如没有说话，低着头转身默默往回走，走的太快，回头见众人没跟上，一挥手怒吼：“丢他老母！都愣着干啥，回去埋头干活，新型飞机，必须在三个月内造出来。这次不能去死，还有下一次。”
声嘶力竭吼罢！双目含泪，大步往前，随后众人跟上。
民国历史上，精彩的一幕上演了。电报战！也就是通过电报吵架！能够有资格参与这个吵架的人，往往意味着社会低位和身份。于是乎，很多人都想加入到电报战之中，最后的过程只能是愈演愈烈，沦为为电报战而电报战。或者这么说，权衡了投入成本和收益之后，电报战是最合算的一种方式。
芜湖、南京先后通电之后，急于表白的袁世凯，在次日通电。
“兵祸，非世凯所愿尔，实为官兵恐失衣食之故。世凯肯定扶国兄念及北地苍生，俯允世凯留京，尽速达成善后借款一事，以安诸兵将之心。此世凯欲白心迹于天下诸公也！……”
啥意思啊？兵变不是袁世凯所愿意看见的，都怪这个国家没统一，北洋兵的兄弟都指望着袁世凯吃饭呢。夺了他们的饭碗，自然是要闹事的。我求求方大帅，答应我留在北京当这个大总统，赶紧的跟各国达成借款大事，有钱了当兵的就不会闹事了。
嗯，在是明着的，私下里袁世凯再派代表去芜湖了。
关于死水一案，袁世凯也没落下，通电表态：此民国总统分内之事，特遣队所需，待日后大借款达成，必不让扶国兄花费私囊。就这个，也是带着暗钉子的，啥意思？国家没钱，先欠着，回头借款达成了，我给你报销。反过来看这个问题，国家没钱，一个地方军阀有钱，这个算啥事情呢？方扶国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好不好？大总统都认怂了，求您同意在京就任。
于是，开吵！于是，不断的有人加进来吵。就这么一个事情，开始是三方面在通电，接着是保皇党升允、赵尔巽跳出来通电称：衮衮诸公明鉴，当今之事无统一之号令，此王国之先兆也。俯请诸公再举立宪之议，不使天下乱而伤及苍生。
三天时间，就为这个事情在吵架了，连续加入吵架队伍的，又有梁启超以及各省都督，还有章太炎这种暂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社会影响力很大的人物，后来一些学者、实业巨头、社会贤达之流，也都不干寂寞，加入到这场大辩论中。而且这个通电嘴仗，早八百年就被歪了楼。已经从袁世凯是不是要南下即位，方剑雄不承认合理不合理，发展到各吵各的。立宪派跟共和派吵，方剑雄跟袁世凯吵，南京临时政府跟方剑雄吵，南京临时政府又跟袁世凯吵。
大概民国的政坛就是如此纷扰多变，一个旧的秩序被推翻，却留下了足够的力量。新的秩序没建立，在旧的力量中挣扎。各种思潮和言论铺天盖地，各种利益在这个舞台上翩翩起舞。这是一个整体混乱的时代，这是一个利益的时代，这是一个让后来者无语的时代。
三天的时间，特遣队行至上海吴淞口，上岸休息一日，补充各种所需物资。
三天的时间，北京和南京达成了几项协定，并通电全国。第一，南京原所属各部，许民国陆军二十一师至二十八师之番号，由汇丰银行先借款200万元，用以遣散多余人员。其二，临时参议院集体北上，组成正式的民国参议院。其三，设南京总理一职务，总领善后南方各省之事，暂代中央行军政整顿之事。四，南京派军事专员赴京，协商统筹各省军务。
对于南京和北京大成的所谓四项协议，方剑雄强硬通电称：联合自治区政务委员会，宣布自治区暂行独立，待民国一统之事确定，民主内阁之确定，取消独立。并再次强调，北洋各军多有恶行，较之土匪有过之而不及，民国既立，当论其罪。
民国的事情就是这么怪，吵着吵着看似很严重的事情，就慢慢的平息了。
实际上有实力的三方，私下里都在整军备战。
方剑雄继续高举南洋护侨的大旗，于4月10通电全国称，国防军海陆特遣对已经在上海完成了一切准备，确定11日发兵泗水，望荷兰政府不可自误，引发战端。
这一段时间的荷兰政府，也是着急上火，多次向北京南京发出抗议。两边的表态都很明确，这个事情没商量。再说了，这两边也拦不住啊！眼看着南京上海如此，荷兰公使只好认清现实，芜湖那个军阀不点头，这个事情估计是不能善罢甘休。
10，荷兰公使于南京交涉无果后，无奈离开，夜至芜湖，与方剑雄交涉，经一夜谈判，最后谈判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不过据一些消息灵通人士称，当夜书房内灯火一夜未熄灭，方大帅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断的在呵斥洋人。
11日晨，荷兰公使于芜湖发出通电北京、南京、武汉三地，称：泗水一案，经荷兰政府慎重审议，达成决议。一者，释放在押华侨，二者，赔偿涉案华侨，三者，泗水埠召开政听会，与华侨正面谈话，尽力满足华侨之要求，争取完满解决该案。
方剑雄同时通电全国称：鉴于荷兰政府所请，暂缓特遣队下南洋之军事行动，暂留上海，以观后续。另，特派人员往泗水埠，配合监督荷兰当地政府之善后，如荷兰政府不能实践所言，如泗水侨胞不能满意，国防军保留采取军事行动之权利。总而言之，继续不给荷兰政府面子。我可以暂时停止军事行动，但我也很明确的表示，不信任你。
此二电同时发出，全国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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