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虽然力量尽失,但是依然能够看出来,师父的娑婆与任东来的六道都在冷青松之上,也在我如来藏之上,不知道比起曾经的风天,孰强孰弱？
“吴建,这一战之后,无论生死,千年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嘞,东来大侄子,你有何心愿未了？”
“你还是那么自负,吴建啊吴建,千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变？”
连向来少言寡语的任东来也开始啰嗦起来,索次坐在院子里喃喃说:“这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惺惺相惜吗？我怎么觉得这么磨叽,直接干呗,怂啥？”
在师父和任东来啰嗦的时候,我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二人此时均是巅峰状态,师父身上的气息狂暴霸道,睥睨天地,而任东来身上的气息则安详温和,容纳山河。
他们一定也感受到了,一定也有如我一样的不祥预感,这是在拖延时间吧,都想多呼吸一下这世间的空气,都想多感受一下这人间的美好……
任东来:“吴建,我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你的实力极强,已经不逊色于当年飞风天,但是依然在我之下,可是为何,我心中会有这样强烈的不安？”
师父:“东来大侄子,虽然不知道你的六道到底是什么水准,不过你身上的气势,已经超越当年的风天,我不敢言之必胜,但你也不用怕,人固有一死嘛,死在我手上,总好过不明不白死在生死书上啊……”
二人均是被生死书记录下名字的人,此刻依旧谈笑风生,并不在乎生死书的事,他们在乎的,是眼前的对手。
任东来微微抬头,看着浑浊的天空,面色凝重,师父也收起笑脸,手中握着普巴杵。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雪花好像更大了,更疾了。
我和索次安桐皆是屏住呼吸,山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刚刚落下的雪花……
任东来手中三叉戟指向师父,傲然说:“来战……”
二人同时出手！
毫无花哨,只有极致的速度与绝强的力量！
任东来的三叉戟撞在师父普巴杵上,二人同时后退,再次蓄力对撞……
连续对撞,二人速度一样快,力量也在伯仲之间,完全看不出谁更厉害。
对撞几次之后,二人大概是考虑到看客们的感受,开始变换打法,不再如同野牦牛一样粗暴对打,任东来朝师父攻过去,师父高举普巴杵抵挡,下一刻,师父挥舞普巴杵朝任东来刺去,任东来三叉戟架住普巴杵攻势。
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以快打快,各显神通。
轮番攻守并未奏效,师父身形急转,从后腰又掏出两把普巴杵,三把杵浮于空中,在师父意念催动下,迅速旋转,卷成一个小型旋风,朝任东来攻了过去。
任东来手中三叉戟也飞出,对准旋风的中心疾驰过去,同时,就听任东来口中喊了一声“破”……
空中传来巨大的能量波动,已经看不到师父和任东来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浑浊。我吐出一口血,已经被这强烈的波动震伤,远处视线的尽头,再次传来铜器嗡鸣……
嗡鸣声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停止,空中却依然是一片混沌……
又过去几分钟,混沌逐渐消散,空中现出师父和任东来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师父,样子的确有些狼狈,他的身前还漂浮着三把普巴杵,不过杵尖全都断了,只剩下上半截杵头,师父嘴角流出鲜血,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盯着任东来说:“东来,想不到你竟然不惜……”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就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剧烈喘息。
而此刻的任东来,身上依然是温和的银白色光芒,并不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邪魅的笑,轻声说:“对,我不惜化掉这斯巴霍轮回图,也要将你击败！”
任东来的声音有些陌生,与他平时富有磁性的声音并不一样,有些沙哑,有些干涩。
而任东来背上的斯巴霍轮回图,正在迅速消失。
师父喘匀了后,不解地看着任东来,继续说:“东来,你就当真容不得一败吗？一场败绩对你来说,真的比要了你的命还难以接受？”
任东来闭上了眼睛,双眼却流下了晶莹的泪花,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说:“东来大成以后,便许诺,哪怕是化掉自己一身修为,也绝不能接受一败！吴建,今日一战,你必死无疑！孙小帅,对不起,化掉斯巴霍,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过,足够了,想要找我报仇,怕是没有机会了……”
“老大,你怎么样,任东来他怎么了？”
我焦急地喊着,身体之前被二人那一记对拼震伤的内脏,又被牵动,再次吐出一口血。
师父忽然笑了,他在空中高高俯视着我,开口说:“小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快走,我坚持不了多久,任东来化掉斯巴霍轮回图,神智很快就会消失,他会把你们全都杀掉,现在你们只要一心想着离开……”
“老大,我不走,等我一下,待我再次觉醒如来藏……”
“你给我滚,少特么在这儿碍事,听我的,索次、安桐,你俩也一起,只要一心想着离开,等我念诵咒语你们就能离开,老子才特么不需要别人陪葬！”
师父的语气,少有的严厉,而我根本不理会他,努力回想之前觉醒如来藏的状态,想要再次尝试,如果能够觉醒如来藏,说不定能够同师父联手制服任东来。
安桐跪在地上,对空中的任东来哀求道:“东来,你停下吧,我求你了,东来,师兄求你了,快停手！你现在的斯巴霍还没完全化掉,还能挽回,东来,你就听我一次吧,你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听我的话,我只求你这一次,就一次……”
安桐的声音,带着哭腔,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下。
任东来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三叉戟傲然立于身前虚空中,他用手擦了擦眼睛,开口说:“师兄,你走,孙小帅、索次,你们也走,这是我与吴建的战斗,你们插不上手,我也不希望在自己丧失理智之后,将你们全都杀死！师兄,我已经没了回头路,现在剩下的轮回图,连我十分之一的实力都不足以支撑,东来可以战死,但是不能接受失败,更不愿像个废人平庸度过余生！”
任东来的身子,依然站得笔直,他背上的轮回图,还在消散……
“东来你快停下啊,吴建你帮帮忙,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师兄你快走……”
“东来你停下……”
“师兄快走,我的神智,快要消散了,等我神智完全消散,将再也分不清敌我,陷入无尽杀戮,直至力竭身死魂灭……”
任东来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已经充满了浑浊和茫然,他脸上的邪笑更盛,气势仍在攀升,背上的轮回图基本消散。
索次拉着我的手说:“小帅,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索次,你是我兄弟,你觉得,我能走吗？师父现在正处于危难之际,我岂能一走了之？”
“可你留在这里又有何用？等任东来神智消散,咱们都得死,你一身本事日后定然大有作为……”
我挣脱开索次的手,摇摇头说:“师父战死,我也不能苟活……”
师父在空中破口大骂说:“你个小混蛋,给老子滚,老子要特么开大招了,滚……”
师父的气势也开始攀升,三把断了的普巴杵再次迅速旋转,气势比之前更盛,高声喊:“娑婆,最强一击！”
师父的身影凭空消失,任东来开始狂笑,此刻天地间,似乎只有任东来一人,他已化身成这世上最强的战神……
任东来用沙哑干涩的声音缓缓开口说:“六道,破！”
“轰！”一声巨响,万籁俱寂……
我看到索次张口在说话,却听不到他说的什么,周围雪花还在落下,却听不到雪花落下的声音,空中迷迷蒙蒙,师父和任东来的身影全都看不到了,也没听到远处传来铜器嗡鸣声……
应该是被刚才的巨响震得失聪了。
我只能傻傻抬起头,盯着那一片浑浊的天空……
不知过去多久,我的听觉才渐渐恢复,就听到索次在一旁焦急地说:“小帅,快走,老吴哥他……”
我依然盯着天空,天空渐渐恢复如常,显露出师父和任东来的身影。
此时的师父,身前三把普巴杵全部碎裂,麻衣长衫也烂了几个大洞,裸露的皮肤上更是千疮百孔,他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下一秒,师父的身子开始下坠,缓缓落在我旁边,而空中,赤裸着上身的任东来正负手而立,身前的三叉戟浮在虚空中,他面无表情,不悲不喜,背上的斯巴霍轮回图已经全然不见,清澈的眼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他正缓缓低下头,俯视众人。
我顾不上空中虎视眈眈的任东来,扶起师父,查看他的伤势,师父双眼紧闭,咬紧牙关,面无人色,呼吸非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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