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学弟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打开包袱平铺在地上,开始往包袱上放宝贝,我本以为这一屋子的宝贝他只能挑小的带走几件,但是在学弟费力将一尊接近两米的佛像抱到包袱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包袱在佛像放下的那一刻,瞬间变大,接着,学弟继续往上面放东西,包袱不断变大。
好神奇啊,我很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学弟不断将一屋子宝贝放到包袱上,师父过来说:“看傻眼了吧？这就须弥芥子,回去自己查查,好好想想什么原理。”
这还有原理？还能用科学解释？相对论、量子力学还是什么高端知识？
须弥芥子的典故,我早就听过,须弥指的是佛教中的须弥山,是万山之王、世界中心,有学者认为,须弥山是真实存在的,并罗列了大量证据证明所谓的须弥山,就是冈仁波齐,当然也有人证明是卡瓦博格,不过我认为,这些学者的研究并没有太大价值,须弥山,明明是宗教中一个抽象的比喻,却非要有板有眼地说成是具象的某一座山。
而芥子,则是指芥菜的种子,至于为何不说是芝麻或者小麦等其他植物的种子,其实也是如同须弥山一样,仅仅是抽象的比喻。纳须弥于芥子,是指极其庞大的须弥山可以纳于小小的芥菜种子中,比喻佛法精妙、无处不在,类似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师父所言须弥芥子,正是指学弟那小小一方包袱,可以容纳下整间屋子里的佛教艺术品。
至于其中的原理,我完全无法理解。
学弟已经将一屋子宝贝收拾得七七八八,正在查漏补缺,我们仨却一无所获,除了大开眼界,并没有找到跟格桑的怪病有关的线索,师父解下脖子上的惹呼啦,递给学弟,学弟将惹呼啦也放到包袱上。
看学弟又忙活了一阵子,师父忽然拍了一下脑门说:“我知道了。”
众人纷纷盯着师父,想问问他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为何这间屋里的油灯会长明,为何这些佛像没被氧化,为何这些宝贝保存得如此完整！”
“为何？”
“小帅,我问你,咱们进来多久了？”
我想了想,我们进来这段时间,少说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学弟带我们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二十分。
“半个多小时吧？现在应该快到一点钟了。”说着,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时间显示却是十二点二十二分。
“老大,怎么才十二点二十二？这里面的时间变慢了？”
师父摇摇头说:“不是变慢了,而是完全静止了。我曾跟你说过,时间,不过是人为制定的用以测量事物变化的工具,在这伏藏之中,佛像、油灯均不曾变化,也就没了时间的概念。”
师父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又经不起推敲。
师父的意思是,伏藏中的宝贝,不会变化,没有时间概念,这样虽然可以解释为何这里面的油灯长明、佛像未被氧化,过去几百年还如同崭新的一样,但是实际上,在我们这些人进来之后,我们是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比如师父先问我,我再思考回答,这已经有了先后顺序。
又比如,格桑也曾来过这里,很明显他是在我们之前进入的,而后离开,而后我们进来,既然有先后,那就有时间,只是这里面,手机上的时间静止了,这种情况下,人正常的呼吸频率、脉搏等都可以衡量时间。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师父却又摇摇头说:“人的脉搏是多少？小帅,就说说你的脉搏吧。”
“正常人是一分钟六十到一百次,我的脉率是每分钟六十五到七十次……”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师父:“那一分钟是多久？”
“是我的脉搏跳动六十五到七十次……”
不对,很明显这不对,我的回答,变成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这是一个悖论。
我所说的一分钟脉搏数,不过是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测量好的,但是在这里,能够用自己的脉搏数再来推算时间吗？这里我以为的一分钟,真的是一分钟吗？
明显不是,脉搏跳到七十次,手机上的时间依然没变。
在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有些熟悉,当时文刚用他额间的第三只眼瞪我的时候,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马上转过身,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赫然出现一个人！
完全是凭空出现的,这人有些面熟,端详几秒才想起来,他是格桑,帐篷里那个一身眼睛伤口的牧民,只是眼前的格桑,比我们在帐篷中见到他的时候,要健壮得多。
“格桑？”我喊了一声。
眼前的格桑似乎并没听到我说话,也没看到我,他对师父、达布活佛以及学弟都是视而不见,自己打量着四周,脚步不稳,摇摇晃晃,然后跌倒在学弟铺在地上的包袱上。
紧接着,格桑有些畏惧地站起身来,用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又步履蹒跚转悠两圈,下一刻,他的身子凭空消失了。
格桑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过短短一两分钟,不对,这个说法完全站不住脚,既然时间停止,那又怎么能用自己的呼吸和脉搏来界定刚刚格桑出现在这里的时间？
根本就特么没有时间。
傻猫那句话还萦绕在耳边:“注意时间……”
师父又开口说:“现在相信了吧？”
“啊？相信时间真的静止吗？”我还是不相信,虽然格桑的出现离去过于匪夷所思,连学弟都瞪大眼睛张着大嘴,不理解格桑一个普通人是如何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
刚才的格桑身上,我感受到正常人应有的充足的阳气,没有丝毫的鬼气,说明他是大活人,而不是什么鬼怪或者幻象。
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我连忙到学弟的包袱前查看,翻找半天,有些崩溃地说:“学弟,那颗惹呼啦,你放哪儿了？怎么找不见了……”
师父等人马上过来帮着查找,真的不见了。
学弟:“一定是刚才那个格桑,在跌倒的时候,不小心将惹呼啦卷进衣服,无意之中带走了……”
他此话一出,达布活佛和我瞬间变色,师父却坐在地上,缓缓说:“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这里发生的事,充分证明了,时间根本就不存在！”
我也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喃喃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师父接着说:“此处伏藏,空间错乱、时间静止,很多困扰我多时的问题,却在这里迎刃而解,你们说说,咱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达布活佛到拉萨找咱们,让咱们帮忙救助那个病人格桑。”
“没错,我们来这里是果,达布活佛到拉萨找我们是因,这就是咱们出现于此的因果。”
听着师父的话,我已经明白师父的意思。
“达布活佛为何到拉萨找我们？因为他遇到那个病人格桑,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所以,达布活佛到拉萨找我们是果,遇到病人格桑是因。”
“但是咱们来到这里,却遇到了误打误撞进来的格桑,虽然格桑对我们视而不见,但是我们依然目睹了格桑如何带走那颗惹呼啦。”
“也就是说,咱们原本以为的因果,并不存在！我们出现在这里,看到格桑带走惹呼啦,再到格桑生病,这些事情之间,并不存在时间上的先后,也不存在因果关系,时间不存在,因果也就没了意义。”
“佛教中关于因果关系的理论,量子力学关于因果论的描述,在这里,都不存在,我们来不来此,格桑都会来带走惹呼啦,并不是因为格桑先带走惹呼啦然后生病,遇到达布活佛,达布活佛到拉萨,咱们再来这里取伏藏帮助格桑,根本不是这样的,既无先后、更无因果！”
我有如雷击,原本我的理解,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格桑得了怪病,但实际上,好像并非如此,我们来了,格桑也来了,我们不来,格桑还是会来,二者没有关联。
换言之,那个身上全是眼睛伤口的格桑,与我们来此伏藏,不存在时间上的先后,也不存在因果关系,所谓的我们为了帮他治病而来此伏藏,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师父有些歇斯底里,继续说:“没有时间,没有因果,在这伏藏之中,才是真实的世界！人们的肉体虽然拘泥于时间的限制,拘泥于空间的限制,比如咱们的身体,不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但是如果抛开时间呢？我的身体在藏北,再到藏南,到内地,再到海外,抛开时间,完全可以做到！”
他这话说得有些歧义,大概他的意思是,没有时间,他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就不存在先后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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