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边啃食摩羯的鱼尾,一边朝我们这边看过来,阴森地说:“别怪我,我只是为了重返巅峰……”
肖露用手擦擦嘴,也阴笑说:“也别怪我,我只是想复活哥哥……”
慕谦洛弦大口啃食的摩羯,也侧过脸来说:“我们也没办法,都是为了帮助我大舅哥恢复实力……”
索次看着我的眼神,冷酷而陌生说:“我为了西特罗姆家族的复兴……”
威尔露出一对尖利的獠牙说:“我是为了摆脱吸血鬼的诅咒,我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学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我想修成法王德达林巴那样的大能……”
我惨然笑着,心说你们自然都有自己必须啃食摩羯的理由,但是在我看来,这些理由不过是由你们内心的心魔所化,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辜的摩羯,你们,跟徐鸿越一样,都是恶魔,都该死！
渐渐的,摩羯的呼吸也开始沉重,身体完全停止扭动,好像快要死了。
两行清泪从脸上划过,我忽然想把眼前这些混蛋全都杀掉！
但同时,脑海深处响起一个声音:“孙小帅,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忘了吗？是不是想把他们全都杀了？可是你有那个实力吗？莫说你现在身体被制,就算是你全盛的时候,他们哪个不比你强？”
我知道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那个自称就是我自己的人,但是我明白,他并不是我。
“现在我可以助你突破禁制,然后你只需要冲过去,啃食掉摩羯的龙首,你的实力将突飞猛进,碾压众人,到时候你想杀谁就杀谁……”
的确,他根本不是我,我不屑地说:“你搞错了,他们是被心魔控制,失去了判断力,我是想杀他们,但是我是为了保护摩羯才想要杀了他们的,你让我吃掉摩羯的龙首,增强实力,然后杀掉他们,那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跟徐鸿越文刚那种混蛋有何区别？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是我,你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脑海中另一个“我”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响起。
而我感觉自己重新夺回身体的支配权,能动了。
众人已经彻底陷入癫狂,摩羯两颗清泪还没落下,它的眼神开始涣散,我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抄起藏刀,我走到众人身边,众人似乎是过于贪恋摩羯的肉,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手中的藏刀,只要砍下去,就能救摩羯,就算救不了,也能帮它报仇。
我举起藏刀,对准师父的后脖颈,心说,老大,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身后传来米玛的声音,他压低声音说:“小帅,快点动手吧……”
长刀即将挥落……
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已经奄奄一息了无生机的摩羯,那双大眼睛中却忽然显现出异样的神采,我知道,它正在看着我,紧接着,它艰难地微微摇头,然后传来一声叹息……
摩羯是在阻止我出手杀人？此时的师父他们,全都是一副癫狂模样,对我手中高高举起的屠刀浑不在意,似乎只要我手起刀落,就能结束他们的生命,也就能够救下被众人疯狂撕咬的摩羯,可是摩羯刚刚的摇头与眼神中一样的神采,分明是在阻止我。
难不成它都成这副模样了,还选择原谅伤害它的世人？
不,就算它能原谅众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它被众人分食,太残忍了。
手中长刀落下,对准了师父的脑袋,师父之前对我说过,一旦他失控了,让我结束他的生命,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生命中,留下这样的污点,我虽很不情愿,但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对师父出手……
可在我长刀即将砍向师父脑袋的时候,已经快没了生气的摩羯却用长长的鼻子瞬间击飞我手中藏刀,我不解地看着摩羯,刚刚我已经施展醍醐,发动全力一击,却被摩羯轻易击飞。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摩羯虽已奄奄一息,这随意一击之力,仍然远在我之上,而这种实力的摩羯,在众人围攻之时,只要痛下杀手,杀死一两个人、撕开包围圈,是完全有可能逃脱的。
那样的话,它也不会被众人分食。
我们与摩羯两次交手,第一次它直接逃窜,第二次它身负重伤奋力逃跑时,被众人围攻控制,并疯狂撕咬,可自始至终,它都没有对我们任何人出手。
同时我也明白,如果摩羯出手,尽管它已身负重伤,依然具有杀死几个人的实力。
但是它没有。
它始终逆来顺受,没有伤害我们任何人,哪怕自己落到被人围攻分食的下场。
这就是摩羯,佛教圣物摩羯,以肉身济世人,用爱念缚住众生,不到圆满成佛终不放弃。
我再次捡起藏刀,米玛还没摆脱禁制,虽然他很想站起身与我协力阻止眼前的杀戮,但是他没能成功。
刚捡起藏刀,摩羯那双大眼睛遥遥看着我,眼神中写满了悲悯与原谅,它是在悲悯师父他们被心魔控制,也是在原谅师父他们对它犯下的暴行,然后它微微摇头,长长的鼻子在地面上写下一个字:走。
它让我走。
可我不能走,现在的形势,我一旦离开,摩羯将会被师父他们活生生吃掉。
摩羯菩萨心肠、悲天悯人,它可以原谅残害它的众生,可我不能,我不是菩萨,也没那么宽广的胸襟,没那么慈悲的心肠,甚至我根本不懂高深的佛法,但我知道,此刻如果听了摩羯的话,不作为、放任师父他们吃掉摩羯,我会内疚一辈子。
而同时,杀掉师父他们,我也会内疚,但形势所迫,他们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众人。
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短暂的叹息,包含着太多的情感,悲愤、伤感、恼怒、震惊……
我回头看去,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任东来出现,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地上被众人分食的摩羯。
我不知道摩羯对于任东来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任东来会不会像师父一样被心魔控制,也冲上去啃食摩羯？
任东来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机的摩羯,身上骤然浮现出浓烈的杀气,他的眼中,还有泪光在闪动。
任东来一声怒喝,身上银白色光芒大盛,隔空推出去双掌,师父等众人毫无反抗就一个个飞了出去。
地上只剩下全身已经多处露出白骨、浑身浴血的摩羯。
摩羯那双大眼睛看着任东来,我从没想到一双眼睛可以表达出如此复杂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我竟然读懂了摩羯的意思。
它在对任东来说:“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们,我以肉身济世人,不怪他们,不怪他们……”
最终,摩羯缓缓闭上眼。
任东来走上前来,温柔抚摸着摩羯的龙首,将遍体鳞伤的摩羯身体拥入怀中,接着,他也闭上眼睛……
被任东来击飞的众人,一个个站起来,脸上却没了之前那副癫狂的样子,而是一脸茫然,似乎对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没了印象。
但是很快众人都看到地上伤痕累累的摩羯,以及抱着摩羯闭着眼睛的任东来。
师父一拍脑门,跑过来说:“小帅,你特么是傻逼吗？老子让你在我失控的时候弄死我,你特么干了什么？我特么又干了什么……”
师父扑通跪下,仰天长啸,流出悔恨内疚的眼泪,双手不断捶打自己的胸膛,放声痛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杜鹃啼血,天地动容。
肖露看着自己被摩羯的鲜血染红的白衣,又看看地上已经几无生气的摩羯,叫喊着跑开,她的身形轻盈速度极快,几个起落就见不到人了。
威尔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喃喃说:“帕沃,我错了,我违背了咱们的诺言,我虽然没伤人吸血,却干了比那更禽兽不如的事,啊……”
慕谦看着自己双手,摸了摸沾满鲜血的胡须,提起手中金刚钺刀,一刀砍在自己的腿上,锋利的金刚钺刀直接没入骨头,洛弦手中软剑则将自己飘逸的长发斩断……
索次与学弟二人也都泪流满面,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后,二人相视,然后索次手中的水波利刃刺入学弟的腹部,学弟手里的火供勺也打在索次的背上……
任东来抱着摩羯三米多长的身体,站起身来,朝我们走过来,在走过众人身边时,众人均羞愧地低下头,最终,任东来走到我的面前,惨然一笑说:“它让我告诉你,谢谢你。”
米玛已经冲破禁制,过来查看摩羯的伤势,任东来却制止米玛说:“不用劳烦高僧,东来自会处理。”
说完,任东来抱着摩羯缓缓离开,他的速度很慢,脚步很沉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自负与嚣张。
任东来走了,众人还在深深自责,米玛开口说:“摩羯菩萨心肠,以肉身济世人,它没死,你们只是被心魔控制,伤害摩羯并非诸位本意,不必过于自责。”
师父他们这才站起身,询问摩羯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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