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光线很暗,一盏油灯灯芯都歪了,让原本就不明朗的灯光更加昏暗。
不过屋子里收拾倒是挺利索,村长把我们让到藏式沙发上坐下,就去忙活打酥油茶,师父却摆手,捂着肚子说了几句,大概是说我们刚刚吃饱不喝茶,让村长别忙活之类的。
村长这才坐在我们旁边,拉着师父的手又说了一阵。
二人畅谈了近半个小时,师父才起身,看来是要走了,老村长拉着师父依依不舍,师父又说了几句,老村长才放下师父的手,笑着送我们出来。
离开村长家,回帐篷的路上,师父说:“吃喝都要小心,村长说他们一直饮用那山涧的水,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
我们是用的山下小溪的水,不知道跟山涧的水是否同源,我问:“老大,那些村民从来都不生病？可是他们身上阳气都快没了,按理说应该是体弱多病才对啊……”
“没错,这个我也在思考,八十多号村民,从来不生病,阳气还这么弱,自然有问题,而据村长说,从他记事起,不光自己没生过病,他的父亲叔伯辈的,以及村里其他老人,都没人生过病。”
“哦？山涧的水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成？”
师父摇摇头说:“这个肯定不是,他们虽然不生病,寿命却不长。”
“寿命不长？那老村长看起来都有个七十多岁了吧？”
“老村长今年三十九岁。”
……
正常人不可能这么显老,师父又说:“我问过其他的村民,那个动手绑人的大汉,今年十七岁,小帅,你有什么感受？”
我想了想,开口说:“这些人的外貌看起来,比他们的年纪足足大了一倍。”
师父点点头说:“对,就是这样,我怀疑饮用那山涧水不生病,是以村民的一半寿元作为交换的,只是村民们并不知情,只以为不生病就是好事,却没意识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一半寿元,被剥夺了。”
“且动到底什么选手,它给我的感觉,跟任东来那些强者截然不同,虽然很恐怖,却又说不清哪里恐怖,为何我会产生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师父点头说:“且动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自然与你之前接触的那些都不一样,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大概锁定且动是什么了。”
“是什么？”
“明天等我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李富强没说话,在我们提到且动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还是有些畏惧,如果连我们当中最厉害的李富强都害怕那玩意儿,那么我们的胜算……
回到帐篷,众工人竟然已经全部睡下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西藏的作息,多数人都是晚上十一点以后入睡,我们才离开半个多小时,我本以为众工人会在帐篷里抽烟聊荤段子。
这十名工人,全都没有鼾声,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我小声问:“老李,你这手下的人,怎么都不打鼾？”
李富强也察觉,说:“可能与吃了人肉有关,你不知道,几天前这里面还是鼾声如雷,而且有几个睡眠习惯差的,有失眠的、有打鼾的、有磨牙的、还有说梦话的,怎么现在都跟吃了安眠药一样？”
人肉里面应该没有帮助睡眠的成分。
师父问我:“昨晚我睡觉的时候,打鼾了没？”
“打了,虽然声音不大,不过你和老李一左一右,我夹在中间,听着你们的鼾声失眠一整晚。”
师父神色微变,问:“你确定你真的一晚上都没睡？”
“真的,连一分钟都没睡,我昨天在车上睡了一觉,本来就不困,夜里又是喀嚓声又是你俩的鼾声,我怎么睡得着啊。”
“那你现在困不困？”
师父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从昨晚林芝市区吃完石锅鸡,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个小时,我竟然一点都不困。
而李富强打个哈欠说自己困了,准备睡觉,我有些怀疑,李富强这样的修行中人,还是个强者,怎么这么容易困？
师父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说:“小帅,我也困了,先睡觉了,你要是不困,就再守一夜,如果我和老李睡觉的时候长时间没有发出鼾声,一定要想办法叫醒我们,一定要,记住了吗？”
师父很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自然知道他说的话的重要性,坚定地点点头说:“老大,你放心,今晚,我继续为你们守灵,不对,是守夜。”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昏昏沉沉就睡下,李富强也睡下……
二人睡下没多久,我被他俩夹在中间,听着他们香甜的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再加上师父嘱咐我一定要为他们守夜,更是无心睡眠。
心里有些不安,毕竟现在帐篷里睡着十三个人,可在我灵觉的感知中,另外十人的存在感并不强,他们睡觉不发出一点声音,既不打鼾也不磨牙,甚至阳气都很微弱、呼吸也很轻,只有师父和李富强的鼾声此起彼伏。
还好充电宝有电,手机还能用,不过这里没网络信号,也就是玩两把单机的消消乐,聊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深更半夜,奇怪的村落,强大恐怖的巨无霸黑影,更让人不敢起夜。
过了几个小时,李富强的鼾声戛然而止,师父的鼾声也越来越小,想到师父说的话,我连忙摇了摇李富强,几分钟后,李富强又开始打鼾,不过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这样又过了几个小时,总算平安熬到天亮,昨天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师父和李富强就先后醒来,可今天直到天大亮,师父才悠悠醒来,看着我的眼神还有些涣散。
“老大,你醒了？”
师父有些茫然点点头,又用死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十几分钟后才爬起来,问我几点了,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半,足足比昨天晚了四十分钟。
这时李富强也起来了,他也发觉今天起得比昨天晚一些,而那些工人还在熟睡,李富强大喊着把工人叫起来,工人们一个个哈欠连天醒来,看上去很是疲惫。
而我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了,却感觉不到丝毫困倦,师父洗刷完了过来拍拍我肩膀,问我还能不能行,我说没问题,身体特别好。
煮面条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年轻工人不断吞咽口水,想来自然是饿了,昨天干了一天活,连饭都没吃,本想多煮一点,李富强却说差不多就行,多了也是浪费。
果然,面煮好了,除了我们三个,并没有工人过来吃面,师父故意做出夸张的吃相,仿佛这面条就是人间美味,终于有两个年轻工人过来,拿起碗,勉为其难盛了一点面条,艰难地吃完。
李富强满意地点头,又看了其他八名工人,其他人倒是沉得住气,虽然不住吞咽口水,就是不来吃。
吃完饭,李富强带着工人去工地,师父带着我在周边转悠,查看了几块田地,不时停下来皱眉思索,我并没看出什么玄机。
转悠一阵子,师父忽然说:“小帅,那几个学生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们？”
我擦,对啊,今天怎么没见到那学生三人组,昨天还过来蹭饭来着,我和师父对视一眼,马上朝他们的帐篷跑过去,打开帐篷,就见三人还在熟睡,睡得相当深沉安稳,呼吸平静,没有鼾声没有磨牙声。
三人的阳气,比昨天弱了很多,几乎难以察觉,师父叫了一声“不好”,然后盘腿坐下,开始诵经,念诵一阵子,白了我一眼,让我也来帮忙,我也盘腿全跏趺坐,开始念经。
可奇怪的是,平日里倒背如流已经娴熟到无以复加的六字大明咒,此时却变得相当晦涩拗口,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短了一截,就是念不清楚,念诵起来格外费力。
瞥见师父的额头也在冒汗,我俩费力诵了一阵子经,瘦麻杆第一个醒来,见到自己帐篷里面俩人,惊悚地爬起来,看清楚是我俩后,连忙问我们来干嘛,还用被子遮挡住下身。
师父笑了笑,让他先唤醒那俩学生,瘦麻杆穿好衣服叫醒眼镜男和痤疮男,三人全都起来后,师父才问:“小朋友们,昨晚睡得可好？”
三人哈欠连天,却异口同声说:“睡得很好。”
看他们这状态,像是几天没睡觉了,还说睡得好,师父点点头,拉着我离开帐篷,让三个人没什么事早点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自己的民族团结炮还没打,大老远跑过来,不甘心就这样走。
师父在离开帐篷的那一刻,忽然转身,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威压,连我都承受不住,三个学生更是被吓得坐在地上,一脸惊恐,接着,师父一字一顿说:“不想死,就滚！”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出来他们帐篷,师父又去找李富强,这时候就看到三个学生有些狼狈地开始往车上装东西,看样子是被师父吓到、准备走了。
跟李富强碰头的时候,他正在跟众工人一起立电杆,而且身先士卒,干得起劲儿。
见到我们过来,问师父有什么打算,师父则问李富强怎么想的,二人嘀咕一阵子,说再到山上看看,就这样,三人再次往东走,进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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