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又说:“我觉得,李富强说的,大部分是真的,还有一小部分,起决定性作用的那一小部分,他隐瞒了。”
“隐瞒了什么？”
“你傻啊,我不是刚说了,起决定性的那一小部分吗？”
我捋了捋,李富强述说的时候,非常投入,看得出来,他对风天的景仰、钦佩,都不是伪装出来的,那么师父所说的决定性的小部分,是什么？是他们能够击败风天的关键？
这关键,又是什么？某种厉害的术法,还是什么法阵,抑或是让人失去抵抗的奇毒？还是,一个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性的人物？
想了半天,我觉得应该是某个人,李富强隐瞒了那个人,而那个人,才是对付风天的杀手锏,可是那个人的结局如何？被风天击杀？废了？还是跑了？
再问师父,师父也不说话,让我自己思考,其实我估计,他也不知道。
李富强等人,二十多年前相聚拉萨,得到记载邪恶功法的书,或者称为秘籍,那秘籍是从哪来的？
我们在徐江家里找到的书,明显没有那么高深,基本上都是徐鸿越已经修习过的功法,而李富强也说过,他们那本秘籍最后记载的强大功法,四人并未练成,就被风天等人联手击溃,而徐江家的书,并未记载那么厉害的功法。
也就是说,徐江家那本书,并不是李富强他们二十多年前的那本书,而这些书的来历,似乎也有问题,那个决定那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人物,以及那些书……
想了半天,感觉脑子又有点懵,实在没想出来是怎么个情况。
李富强为何隐瞒,关键人物是谁,那些书来自何处,这些线索堆在脑中,似乎只差一根线头,就能全部解开。
而我隐隐感觉,那个线头我曾经抓到过,可是手一滑,线头又脱手找不到了。
现在,那线头在哪里？我是什么时候与真相失之交臂的？
不能想,越想越头疼,师父过来拍拍我肩膀,说:“顺其自然吧,以你的智商,别特么瞎想了。”
我茫然点头,掏出烟来抽。
快要天黑的时候,原本沉静的河面泛起涟漪,然后冒出几个气泡,伴随着气泡的翻滚,清澈的河水再次变得浑浊,慢慢河中间飘起一个人影,由深及浅,浮出水面,正是已经下水很长时间的李富强。
此时的李富强,身体蜷缩,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浮在水上,也不动弹,喊他也不答应,甚至胸前都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师父让我把李富强拖上来,我刚准备下水,就犹豫了,李富强下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身体一接触河水,河水迅速翻腾暴涨,将他吞没,一直在水里泡了快十个小时才浮上来,也不知死活,而我不谙水性,不知道自己的醍醐能不能防止溺水。
师父看出来我的犹豫,马上说:“小帅你快去,那玩意儿已经走了,下去就是,把老李拉上来,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连忙下水,果然这次河水除了被我搅动变浑浊了一些,并没有再次翻腾暴涨,我走到河中间,这河水真如在岸上看到的一样,很浅很浅,我想不通为何李富强下了水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谢天谢地,没出事,原来真的走了……”
我擦,师父刚刚不过是在安慰我,或者说蒙我,骗我到河中间来拖李富强上岸。
我抓住李富强的手臂,呼喊他几声,他像是已经溺死了,也没有反应,顾不上那么多,水里不安全,我还是先把老小子弄到岸上吧。
可现在的李富强却变得死沉死沉,我施展醍醐,汹涌的力量爆发出来,去拉李富强,才能艰难拉着他缓缓移动。
咬着牙一步步把李富强往岸上拖,一步,两步,三步……
小河本就没多宽,快要到达岸上了,师父原本急切地看着我的脸上,却赫然变色！
看到师父这如同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我意识到,后面可能有东西,师父之前说的那玩意儿,似乎来了,后背发凉,温度急剧下降,还泡在水里的腿都要抽筋了。
此时的李富强比之前还要重,这小身板,怕是半吨都不止了,而我的双腿却像灌了铅,走在冰冷的河水中,步履维艰。
迈出一步,都几乎力竭,后背已然冰凉,河水开始刺骨,腿上的肌肉痉挛了。
“老大……”感觉自己没了力气,说话都没了声音。
机械而费力地又迈出一步,目测距离岸边只有七八步了。
死死拖着毫无生气的李富强,心里想,就算老李挂了,也得把他拖上来,这人给我的印象不坏,尽管他坦然承认曾经与徐江等人的关系,但是这八年来,他并未做过坏事,人,真的会变的。
并不高大的李富强,却变得越来越沉,我回头环顾,看看河里,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这样的低温,绝不正常,看不见的敌人,比之能够看得到打得着的对手,要可怕得多。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一把将转到腿前面的腿肚子拍回去,继续向岸边走。
拽着李富强又迈出几步,现在看看,最多还有两步就能到达岸上了,师父已经伸出手来接我。
身后传来河水翻腾的声音,就看到师父整个人都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天,快要黑了,而笼罩着师父的巨大黑影,定然在我身后。
背后升起一股恐怖的力量,这力量,与我平时接触过的强者完全不同,我感觉自己此时的恐惧,完全出于本能,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得到。
这种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
任东来、徐鸿越、师父、小韭都是强者,可是他们的力量,与背后的感觉截然不同。
还差一步,最多几十公分了,师父满脸急切,同时双眼中还有深深的恐惧,后面传来一声闷响,声音不大,却很雄浑,我扭头一看,一个高达十余米的不规则黑影,正站在我身后,不过这团高大的黑影并没有向我这边移动。
哪里顾得上计较这团黑影是什么选手,我拉着李富强的胳膊,艰难迈出最后一步……
右脚费力抬起,尚未落下,拉扯着李富强的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死死拉住我的手,我定睛一看,原本身体蜷缩跟死了一样的李富强却忽然睁开眼,瞪着大眼珠子直转悠,双手牢牢攥住我的胳膊。
溺水的人,会拼死抓住一切能够抓到的东西,这个我有经验,李富强的情况,好像也是这样。
他一脸的惊恐,身体不停发抖,双手死死箍住我的胳膊,生怕我会放弃他跑掉一样,可是他这样一抓,我的身体失去平衡,原本抬起来的右脚没能落到河底,身体一歪倒在水里。
岸上的师父发出悲惨的尖叫。
真特么凉！
我感觉这水温肯定在零度以下,零摄氏度是物理上定义冰水混合物的温度,但是我的脑袋扎在水里,感觉这温度绝对还在零度以下,零度以下不结冰,这水里一定加了料,而同时,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了了。
眼耳鼻中都都灌了不少水,极寒的水温刺骨,脑子里却是一个激灵,一瞬间想了很多,以前发生的很多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任东来,徐江徐鸿越,文刚,洪千烈李富强,风天小韭,决定八年前大战的关键人物,那些记载着邪术的书籍来历,甚至包括任东来背后的“他”,还有屡次出手相助的朱汶卿……
这是将死的征兆吗？临死前,以前经历之事,真的会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走一遍？
感觉之前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似乎有了点眉目,大脑迅速运转,心如明镜……
忽然听到师父的声音:“小帅,你死了没？没死的话,给我站起来啊,要是死了,我先撤了,店里你那些货我帮你处理……”
被师父这一声喊,脑子里的思路完全被打断,原本僵住不能活动的身体,恢复了知觉,浑身酸痛,像是与人大战一场,一只胳膊还被李富强牢牢抓住,单手撑着河底,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此刻的河面,被混合着金黄色佛光和浓郁黑气的光芒笼罩,之前那个十余米的黑影消失不见,李富强还拽着我胳膊打着冷战,河水的温度慢慢回升,师父站在岸上,给我竖起大拇指。
再拖着李富强往岸上走,这次感觉他的体重恢复正常了,我虽浑身酸痛,却轻易将他拖到岸上,上了岸,李富强还是抱着我胳膊不放,我和师父把他抬到远离小河沟的地方,师父扇了他几个耳光。
李富强吐出一口黑色液体,我下意识捂鼻子,却发觉这恶心的黑色液体并没有臭味,相反,还有一股异香。
然后李富强的瞳孔开始收缩,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看着我和师父,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抱着李富强的脑袋,搂入怀中,轻轻拍打他后背,小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安全咯,别怕别怕……”
我看了一眼河水,上面的佛光黑气渐渐褪去,河水恢复了平静与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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