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熟悉的家里,从卧室到厨房都能把自己撞伤,如果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肯定一动也不敢动,谁知道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刀山火海。
摸到那口炒菜锅,打开锅盖,使劲儿闻了闻,当然什么也没闻到,嗅觉早就丧失了,我用手摸摸锅里的东西,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热乎乎的,手上传来食物的温度。
看不见,闻不到,一时不敢吃了,可是肚子饿,身体没有力气,不吃东西自然不行,抓了一把,塞到嘴里咀嚼起来,还是吃不出味道,不过从筋道的口感判断,应该是某种肉。
虽然没有任何的味道,也无从判断吃的是什么肉,我咽下几口之后,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传来,胃里一阵翻腾,我吐了。
呕吐并不是因为东西难吃,我根本已经吃不出味道,只是刚刚咽下的食物,进入消化道后的本能反应。
既然这是本能呕吐出来的,就是说,身体的防御机制做出了反应,虽然吃不出味道,也不知吃了什么,但是身体却知道,这东西吃不得。
不禁陷入恐惧,现在的状态,连烧开水都费劲,别说自己做饭了,可是又不能不吃东西,但是锅里的东西,却是万万吃不得的。
我开始猜测锅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个词儿蹦了出来:冥灰。
同时也开始思索,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似乎跟第一天早上吃的包子有关,当时的我,只以为那是普通的包子,认为是师父他们给我买的,眼睛看到包子,鼻子闻到香味,吃到嘴里感觉味道不错……
当时的我,五感俱全,是个正常人,却不能分辨那包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包子,而现在,食之无味、嗅之不香、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身体却做出了呕吐的最本能反应……
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现在的我,身体似乎更加敏感了。
这是本能。
脑子迅速转悠起来,四不猴、《论语》中“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的教诲、五感剥夺……
但是没能认真思考,脑子就乱了,注意力也难以集中……
刚才想的什么,已经忘了,茫然呆呆站着,忘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忘了为何眼前会是一片漆黑……
怅然若失,摸黑回到房间,无力躺在床上,还是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躺在床上很久,才断断续续想起一些,我叫孙小帅,我有个很牛逼的师父,可是师父不见了,我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全都丧失,连意识都不太清醒……
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我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却根本没有感觉,身体与床接触,我感觉不到,捏了一把脸,我感觉不到,对手上哈气,我感觉不到,挠了挠脚心,还是感觉不到,咬了自己一口,依然感觉不到……
触觉,也丧失了。
脑子里还记得,触觉包括触感、压感、冷感、温感、痛感、痒感,可是现在这六种基本的感觉,都失去了。
我脑中清醒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却感知不到是不是真的躺在床上,好像身体其他部分都被局部麻醉,唯独留下了清醒的大脑。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我知道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却只是我印象中、记忆中的,我根本感觉不到床,感觉不到被子,感觉不到身体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
相比之下,以前感觉到的那些孤独寂寞冷什么的,都不值一提,至少还能有感觉,可现在,我连感觉都没了,五感全失……
慢慢地,意识开始丧失,归于虚无……
没有了自我的意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我听到有人说话,感觉自己趴在坚硬的地上,眼前有光……
茫然睁开眼,强烈的阳光刺激下,我下意识用手遮挡眼睛,然后又把手拿开,能看见了？
对了,刚才还听到有人说话,能听到了,坚硬的地面,触觉也回来了。
师父叫喊着冲过来,抱着我的脑袋,激动地快要落下眼泪,我才呆呆地问:“老大,发生了什么？”
师父一耳光扇在我脸上,却没用多大的力气,不是很疼,能感受到疼,我觉得很幸福。
师父开口说:“你特么什么选手,我俩出去买个早餐,你特么就在这里吃屎……”
说着,师父拿来垃圾桶,一手还捏着鼻子,让我看里面的东西。
黑乎乎的一坨,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不过那刺鼻的恶臭传来,我知道自己的嗅觉也回来了,问:“老大,这是什么玩意儿？”
“冥灰做的饭,你先去刷刷牙漱漱口吧,我现在没法跟你说话,太恶心了。”
我漠然来到洗手间,照照镜子,镜子中的自己一切如常,头发并不杂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嘴唇也不乌青,眉心没有黑气,刷牙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牙膏的清凉。
刷完牙洗把脸,感觉自己已经恢复正常,试着念诵经咒,身上涌现出大量的佛光与黑气,力量源源不断充斥着身体。
出来的时候,师父已经把垃圾桶都扔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特么怎么知道,我还想问师父是怎么回事呢,开口说:“老大,几天前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们都不在了,然后桌上有包子,我吃了包子,去院里练功,发觉自己……”
师父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然后敲了我脑袋一下说:“你逼叨叨什么,我俩刚出去买个早饭,你抽特么什么风？”
“老大,你说你俩只是出去买个早饭？今天是几号？”
“八月二十五号,你自己看。”说着,师父把手机丢过来,让我看日期,我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确实是八月二十五号,可是我怎么感觉,今天应该至少也是八月二十八九号了……
前面四天的记忆很清晰,不过触觉丧失后,没多久我就失去意识,就算马上醒过来,今天也是八月二十八号。
八月二十五号,就是我第一天起来发现师父他们不在家里,然后吃了包子的那天。
也就是说,我自以为过去的四天多时间,实际上并不存在,而四天里经历的那些事,也都没有发生过,而那些包子,就是罪魁祸首,包子是冥灰做的,我不知为何没看出来,吃了冥灰做的包子。
普布多吉也递上一根烟,问我发生了什么。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我是吃了包子后出现了幻觉,可是那幻觉太真实了,完全分辨不出。
捋了半天也没捋清楚,我就直接把自己起来后家里没人,吃了包子出去练功,然后感觉实力下降,以及五感逐渐丧失等都告诉了师父和普布多吉。
二人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最终师父说:“小帅,有人来过,可能是文刚,也可能是徐鸿越的同党,我也不清楚,毕竟冥灰的凝练方法很是隐秘,没几个人会的,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我也想不通,以文刚的实力,完全碾压我们仨,直接杀过来就是了,不太可能是文刚。
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我问师父他们出去了多久,二人说不过二十分钟。
就是说,我吃了冥灰包子后,陷入昏迷,昏迷不到二十分钟里,经历了自己以为是真实的四天生活,在四天里,我灵觉尽失,五感逐渐丧失,可是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是给我施加心理压力,从精神上击溃我？完全没有必要,在我吃完包子不到二十分钟的昏迷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真实,我认为如果要营造一个如此宏大、真实的幻境,远比直接杀了我更困难。
又想到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我”,难道这才是目的？为了让我吃掉师父的灵魂,至于搞这么大场面吗？直接来告诉我不就行了？
仔细想想,在幻境里那几天,除了那个“我”,我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跟任何人产生过交集,似乎那个“我”,是这件事的关键！
“老大,我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用什么手段进入我的幻境？”
“我特么现在这个水平,别说进入幻境,我连出去买早餐都得老普布跟着,再说了,我特么怎么知道你陷入幻境了。”
这么说来,那个“我”,并不是师父假扮来试探我的,那他是谁？真的是另一个我？我特么也多重人格了？
“老大,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心理医生,或者你是否知道什么法子,能够检测我是不是多重人格？多重人格真的有多个灵魂吗？”
师父有些不解,说他认识几个妇科医生,问我为何这么问。
我这才把在幻境中自拍的时候,见到另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那个“我”说吃掉师父的灵魂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等一系列事讲给师父听。
师父听完,一手捂着自己脑袋的百会穴,说:“你可别听那些邪魔外道瞎说,我,我,我可不怕你那普巴杵,那个普巴杵还是我送给你的,再说,你就算吃了我的灵魂也没用,我灵魂太过强大,搞不好把你反噬,你可要想清楚,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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