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准备关门的时候,李富强和秀才又来到店里,还要请我们吃饭,这次师父终于良心发现,没让人家请,自己掏腰包去天海夜市撸串。
我不明白这李富强是怎么回事,他有这个闲钱请师父和我,怎么不去请电信那些领导。
撸串自然不能没酒,四人喝了三箱啤酒,李富强和秀才的酒量都不错,我们聊起来在矿区出事的小赵、黑子他们,唏嘘不已,李富强又拉着师父的手说:“吴老板,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俩不是监理。”
师父装傻充愣说:“哦,对,现在我们是古董贩子……”
“我不是说现在,其实你们下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我以前接触过不少监理员、监理工程师,哪个不是吃拿卡要的,就你俩不一样,你跟我交个底,那次矿难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他这话问的,我自然无法回答,搞不好是个套,再把我俩告了,说是我俩搞的鬼,那还得了。
师父笑了笑说:“老李啊,你可别疑神疑鬼的了,其实我俩当时是去墨竹收货,然后途径矿区,我嘛,算命玄学略有涉猎,感觉里面阴气很重,就跟小帅扮成监理,想看看怎么回事,谁知就赶上矿难了。”
师父这话,亦真亦假,听着却没毛病,滴水不漏。
李富强大着舌头点点头说:“吴老板,你也帮我和秀才看看,看看我俩今年干电信的项目能不能发财？”
师父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又是手相又是摸骨,还问了人家八字,掐指比划半:“这个电信的钱,你俩赚得到,不过要想大富大贵一步登天,那肯定不行,还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师父说的这一套,基本上适应于各行各业。
不过李富强和秀才却很受用,认真聆听,不断点头,秀才还拿笔在那儿记起来。
撸完串,李富强说不尽兴,非要安排去唱歌,我是有日子没去唱歌了,以前小胡在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去,现在和李富强不怎么熟,不太想去,师父却连忙点头同意。
接着,师父拉着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小帅,你要明白,来是缘,去是缘,聚是缘,散是缘,咱们跟老李他们一见如故是缘,老李非要安排下半场,这也是缘。”
我有些怀疑看着师父,最终没有反驳,跟着他们一起去金座,开始下半场。
进来一排美女,老李很老道地跟个妈咪耳语,让他安排好师父和我。
我扫视这些美女,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高挑的短发妹子身上,妹子感受到我的目光,略作羞涩点点头,妈咪自然会意,招呼短发妹子过来坐我身边。
师父点了两个庸脂俗粉化着浓妆的妖艳女子,左拥右抱,夸张地笑。
老李他们看来都有熟人,没有点台,几分钟后又进来两个长相不俗的妹子,分别坐在老李和秀才身边。
其实我点这个短发妹子,并不是因为对她心动或者这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很眼熟。
她坐在我旁边,我仔细打量,这才确定,这个妹子,我见过。
下午在店里,庞伟发来的那个吓人视频,前半段就是这个妹子在换衣服,然后她朝镜头走近,镜头对准她的脸,然后变成一个狰狞的女鬼,还惊声尖叫。
短发妹与视频那个女的,一模一样。
似乎不是巧合,难怪师父一口答应来唱歌。
而过来唱歌,是李富强提出的,下午店里断网,也是李富强他们施工的原因,断网后收到视频……
这么一想,李富强可能也和庞伟发来的视频有关。
盯着眼前的短发妹,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哥,我叫艳艳。”
“真名？”
短发女面露不悦,娇嗔说:“哥,你就叫我艳艳吧……”
虽然知道贸然问她们真名,有些不合规矩,但是这女孩跟视频有关,跟庞伟有关,也和文刚有关,还可能跟李富强也有关,我坚决地说:“告诉我你真名,要不然我换人了。”
短发女没了脾气,小声说:“我叫庞艳。”
庞艳,她也姓庞。
庞不是大姓,不是张刘李王这种大姓,却也不是特别少见,我又问:“你老家哪的？”
庞艳自然不高兴,又小声说:“哥,你是警察吗,这是在查户口了？”
我笑着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的口音有点熟悉,这样吧,咱俩打个赌,如果三次之内我猜出你老家是哪里,你喝一杯,猜不出来,我喝一瓶,怎么样,够公平吧？”
庞艳这才露出笑容,然后喊师父他们作证明,让我猜。
“河北？”
“不对,还有两次机会。”
“江苏？”
“还不对,最后一次机会了。”庞艳已经把一瓶啤酒倒入扎杯,在我面前晃晃,像是笃定我一定猜不到。
“有点难啊……”我故意拉着长腔,却留意着庞艳脸上的表情,在我说出河北和江苏的时候,她脸上挂着笑,毫不意外。
“山……山……山东。”我说道。
庞艳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笑着说:“不对！你猜错了,来,罚你喝酒……”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豪爽地端起扎杯一饮而尽,打个酒嗝,趁机小声说:“说,你和庞伟什么关系。”
庞艳听到这话,脸色又变了,问:“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哥？”
人多眼杂,我把庞艳拉到一边,李富强则发出会心的笑,不理他,我跟庞艳说:“对,我认识庞伟,我们曾经是初中同学,你老家就是山东的,对吧？”
庞艳说:“虽然老家是吉林的,我却是在山东长大的,对了,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孙小帅,今天下午,你哥给我发了段视频,视频里的主角,就是你,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发视频给我,因为我们关系并不好,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庞艳:“孙哥,我哥死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自然知道,三年前,庞伟在咱们老家一个叫东北菜馆的饭店里,离奇摔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庞艳摇头,表示不清楚细节。
我忽然想明白了,庞伟给我发那条视频,或许并不是让我帮他报仇之类的,只是他妹妹流落到金座当了陪酒女,而我刚好在拉萨,他才给我发的视频,
我问庞艳怎么会做这个行业,虽然完全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她却掩面而泣说:“我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外地打工,哥哥去世后,家里父母身体也不好,我学历低,也就干这个,收入能多点,补贴家用。”
我安慰她别哭了,师父李富强他们都看着,这多不好,庞艳又说:“孙哥,我想干个两三年,攒点钱回去找个老实人嫁了,给爸妈买个新房子,我,也是没办法啊……”
先不说庞艳提到的“老实人”造了什么孽,她的想法、她的经历,确实和大多数的夜场女孩一样,生活不易,如果家庭条件好,或者能找个好工作,哪个花季女孩愿意在夜场卖笑……
虽然我这条件也不怎么样,不过至少饿不着,既然庞伟发了视频求助于我,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就对庞艳说,让她到店里帮忙拍照串珠子,自己卖货,收入虽然比不上这里,但是起码是正经工作。
跟师父沟通后,师父瞪大眼睛瞄着庞艳,一个劲儿说没问题。
李富强秀才他们喝得开心,也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当晚,我就带着庞艳去辞职,庞艳有些不愿意,这个时候辞职,公司要扣接近万元的违约金,师父倒是大方,一张卡摔在庞艳她经理的脸上,经理刷完卡,让我们走。
庞艳去宿舍收拾衣服,然后大包小包拿了出来,说自己没地方住了,索次家里虽然宽敞,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我想帮她重新租个房子,师父却摆手说:“没事,就跟咱们一起住,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大,你喝多了吧？”
“不是,我那意思是,女孩子自己在外面住不安全,对吧……”
就这样,我和师父帮庞艳拿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普布多吉还没睡觉,正在客厅喝闷酒,自从小胡出事后,我们仨基本每晚都喝到很晚,今天因为李富强请客,就把普布多吉忘了。
见到我们回来,普布多吉有些暧昧笑着说:“哦,老吴,小帅,你俩怎么就领一个回来,合适吗？”
庞艳小脸一红,尴尬地躲在我后面,我跟普布多吉简单解释了庞艳的情况,普布多吉这才明白,连忙跟庞艳道歉。
庞艳睡在二楼,以前小胡睡的房间,我让她睡觉的时候锁好门。
第二天还没起来,就闻到一股香味儿,起来一看,庞艳已经做好了四人的早餐,家里多了个女的,这待遇就是不一样,我们以前基本都是出去买豆浆油条小笼包。
吃着庞艳煎的鸡蛋,喝着她熬的粥,味道不错,庞艳已经卸下浓妆,露出原本就很清秀的脸庞。
到店里,我简单跟她讲解怎么使用相机,师父给庞艳找了几个串珠子的教学视频,让她自己摸索。
下午的时候,庞艳已经穿好几串佛珠,金刚结十字结都打得漂亮,照片拍得也不错,很有天分,比当初的我和小胡都强多了。
这姑娘很聪明,悟性好,一点就通,师父自然像捡了宝一样,既能串珠子又能做饭,这可省了我们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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