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电话没响,我假装接起电话,跟文刚说出去接电话,然后和师父魏哥一起出来病房。
对了,医院有监控,还有那么多医护人员,如果任东来真的假扮我,多次来看望文刚,一定会留下线索。
我们来到医生值班室,我开门见山问:“医生,你有没有见过我来探望过文刚？对了,我能不能查一下你们这里的监控？”
医生被我问蒙了,开口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来探望文刚,但是文刚说我经常来,我估计他又犯病了,所以问问你。”
医生点点头说:“你的心情我理解,看来文刚这病情是有些变化,从他入院,就没人探望过他！”
说着,他开始调监控,我们自然没时间一一查看,大概浏览一下,医生又拿出一个探访记录表,上面记录着病人被探望的时间、来人、人数、关系等,我就看到文刚那一排,从入院到现在,都是空白。
我点点头,出来医生值班室,问师父:“老大,怎么回事,文刚犯病了？”
师父也说:“应该是,他分裂出的人格杀死了文静,却不自知,直至那晚他从你身体里剥离出文静的灵魂,才记起来,不过我估计,他现在又把那事忘了,他心里肯定希望文静没死,还和你在一起,或许他又分裂出一个人格,或者是他自欺欺人,幻想你和文静经常来探望他,算了,不必揭穿,直奔主题。”
我也思考起来,文刚对我的到来并不吃惊,说明他幻想我经常来,这次我真的来了,跟师父和魏哥,他也只是问了文静为何没来,而且我叫他“文叔”,而不是更亲切的比如“爸”之类的称呼,他没什么反应,说明他对称谓不在乎,或者他自己的逻辑有些乱。
再次回到病房,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干脆连“文叔”都没叫,直接说:“其实这次来,是我和我朋友遇到麻烦了,我俩的灵魂里,都多了个鬼魂,想要融入我们的灵魂……”
“难怪。”文刚很自然地说,使劲儿闻了闻,又说道:“你们一进来我就觉得有问题,明明只有三个人,却闻到很多灵魂的味道,看来你跟你朋友的体内,并不止一个鬼魂想要侵体。”
这下好说了,既然文刚看出问题来,也没有对我的话提出质疑,看来有戏。
文刚看着我们,又说:“好吧,看在静静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你们谁先来？”
我看看师父和魏哥,说我先来。
毕竟文刚似乎对我亲切些。
文刚点点头,拉着我的手,双眼盯着我,然后,他的双眼变色了,一只变成妖异的红色,一只变成诡谲的蓝色,死死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然后,文刚举起右手抚在我脑袋上,然后缓缓抬起手,我就觉得自己体内有种东西,随着文刚缓缓抬起的手,慢慢离开身体,对,就是这种感觉,很疼,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灵魂快要破碎的疼痛。
一阵头晕目眩,就听文刚说了声“好了”,然后我瘫倒在地,魏哥和师父过来扶着我坐到病床上,我这才看到,文刚的身边站了个长发女鬼,一脸凶相,满眼的不甘,不过身体却在发抖,似乎很是畏惧文刚。
文刚轻轻念起咒语,我听不懂,大概是萨满教的咒语,眼前的女鬼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渐渐散去。
文刚这才说:“已经超度了,来,下一个。”
魏哥见这么容易,马上过来,跟文刚行礼,文刚摆摆手,说都是静静的朋友,不必客气,然后拉着魏哥的手,红蓝双色的眼睛注视着魏哥,然后把手抚在魏哥头上。
魏哥应该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剥离灵魂的痛苦,汗珠子都下来了,疼得龇牙咧嘴,却忍着没有出声。
接着,魏哥也瘫倒在地上,我和师父把魏哥扶到病床上坐下,而文刚的身边,则多了个身形佝偻的老鬼。
文刚再次念起咒语,老鬼在瑟瑟发抖中消散,让我们头疼的鬼魂入体,在文刚面前,却是手到擒来,看来的确是术业有专攻。
我和魏哥起身向文刚致谢,文刚笑着摆摆手,然后指着师父说:“来,到你了,你这个可能要费点功夫。”
师父脸色微变,连忙摆手说:“前辈客气了,我好好的,又没有什么鬼魂侵体,不过谢谢前辈的好意！”
文刚双眼的光更盛,红色眼睛妖异,蓝色眼睛诡谲,说道:“你这年轻人,跟我客气什么,就你体内的鬼魂最多,还说什么好好的,后生不知轻重。”
说着,文刚就要去拉师父的手,师父却敏捷地躲开,拱手说:“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身肩重任,未竟之事,关乎重大,不敢劳烦前辈。”
师父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我和魏哥则听得云里雾中。
文刚双眼轰光蓝光大盛,让人无法直视,盯着师父,良久,才说:“好吧,执意如此,就不能后悔。”
说完,文刚双眼恢复正常,又看着我说:“孙小帅,你们走吧,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静静不会来看我了……”
说着,文刚竟流下眼泪,看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只是假装忘掉,或许,那样的话,他会好过一些。
我走近文刚,也不知道说什么,试着去搂住文刚,文刚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塞到我怀里,哭得伤心欲绝,鼻涕眼泪全都蹭在我衣服上。
仿佛,我怀里搂着的是文静,我闭上眼,两行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告别文刚,我嘱咐他好好接受治疗,有时间再来看他,他则让我注意安全,好好活着。
离开医院,回了趟家,跟爸妈介绍师父和魏哥,二老自是很热情招待了他们。
在家待了两天,虽然很是不舍,但是小胡还在拉萨,陈冰没找到,我心里也担心,就再次踏上旅途。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但是浪迹天涯的游子们,却各自有自己必须远游的理由。
这次找文刚帮忙,出乎意料地顺利,而文刚说师父的话,也让我对师父有了更多的认识,或者说猜测。
师父的身体里,有很多不属于他的鬼魂,班丹活佛说,师父和任东来是殊途同归,任东来控制六道内的代表性生命,那么,师父呢？是吸纳,或者说,吞食别人的灵魂吗？
又想起任东来说的:“吃人？我可不会,倒是你老大……”
师父和任东来互相指责对方吃人,到底谁才吃人？还是他俩都不吃人？或者,他俩都吃人？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猜测,我直接问师父:“老大,文刚说的,你体内的鬼魂是怎么回事？跟我说实话,行不行？”
坐在机场大巴上,师父却透着窗户,看着远方的山,看得入神。
我忍无可忍,推了推师父,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还加了句:“老大,别再装深沉了,跟我交个底吧。”
师父看着我,一脸无奈,几度欲言又止,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口血就喷在前座的靠背上。
我心说,这是想讹人吧,不说就不说,没事你吐什么血。
连忙给师父递上纸巾,帮他打开一瓶矿泉水,问他怎么样了。
师父摇摇头说:“急气攻心,小帅,你别问了行吗？听我的话,我又不会坑你。”
拉倒吧,还不会坑我,大坑没坑过,小坑却是不断。
见师父以吐血相逼,我自然怂了,没见过这种选手。
回到家里,小胡正闷着头抽烟,见我们回来,问我们事情办得怎么样,我说一切顺利,让他不用担心,又问他陈冰的事。
从他这一地的烟头来看就知道,定然是毫无头绪,果不其然,小胡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说:“我回来后,陈冰还是联系不上,去他们科室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又找到院领导,也就是陈冰的亲戚,被人臭骂一顿,说陈冰不见了,都怪我,你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我……”
众人安慰小胡一番,小胡自然听不进去,这种事,换谁也听不进去。
小胡又说:“我去查了那个兰姐的出租房,但是房屋租赁合同上,签的是陈冰的名字,我跟房东确认过,确实是陈冰租的房子,才租了十几天,算起来,好像跟唐欣失踪的时候差不多时间。”
我心里对陈冰有个推测,很明显她提供的兰姐的信息,是杜撰的,或者说,是她加工改编的,我们在出租房见到的兰姐、跑死鬼,应该都是徐鸿越的帮手,或者是他招来的鬼魂所化,但是陈冰和徐鸿越什么关系？唐欣为何会出现在出租房？
我们能找到出租房,全靠陈冰帮助,她和徐鸿越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但是现在的证据表明,就是她租了房子给唐欣住,唐欣的失踪似乎和她不无关系,但是矛盾就矛盾在此,到底陈冰和徐鸿越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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