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捡起地上的衣服,简易包扎后,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很冷,悄悄披上外衣,掏出一根烟点上,多亏石貂之毒保护,被恶鬼戳伤胸口后,我神志依然清晰,只是感觉和受了普通外伤一样,疼痛流血,却不致命。
再看任东来那边,我从未见过任东来如此狼狈,他赤裸着上身,一身健美的肌肉,背上的半幅斯巴霍纹身格外显眼,身上银白色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不少,嘴角流出血迹,身上已经多处挂彩,鲜血直流。
不过任东来却依然战意盎然,擦拭一下嘴角的血,冷冷笑着朝离他近的那个恶鬼冲了上去,恶鬼伸手用指甲戳在任东来身上,任东来不管不顾死死掐住恶鬼的脖子,猛然发力,将恶鬼原地提起来。
另外一名恶鬼绕到任东来身后,双手十指锋利的指甲狠狠插在任东来背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任东来的斯巴霍纹身,我用力喊了声:“小心！”
任东来并不理会身后的恶鬼,还是死死掐住前面恶鬼的脖子,看来是想先解决一个,身后的恶鬼见状,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森森白牙,咬在任东来脖子上……
一口咬下去,任东来身上的银白色光芒明显黯淡,我费力地站起身,摇晃着朝他们走过去……
这时候战场上的三人,任东来掐住前面恶鬼脖子,提了起来,身后却挂着另一个恶鬼,恶鬼死死咬在任东来脖子上,就这样僵持起来,我艰难地走到他们身边,狗腿子朝任东来身后恶鬼后心用力一刺,没入恶鬼身体。
恶鬼却并不松开,任东来脖子上的肉被他咬的翻开,好在没咬到颈动脉,流血不是很多,任东来嘴角依然扬着嚣张的笑,杀意十足,被他掐住的恶鬼还在剧烈挣扎,不过双脚离地,无处借力,痛苦地伸手在任东来手臂上乱抓,锋利的指甲把任东来手臂戳得血肉模糊。
原本三人僵持的战场,变成四人僵持,我见狗腿子对咬住任东来的恶鬼并未造成致命伤害,就拿出普巴杵,对他百会穴刺下,普巴杵插入恶鬼脑袋,恶鬼这才松口,痛苦地挣扎,甩开我,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被任东来掐住脖子的恶鬼渐渐停止了反抗,身子一软,任东来这才松手,把恶鬼甩在地上,恶鬼慢慢消散。
地上被我刺伤的恶鬼还在打滚,身体却开始变淡,任东来过去狠狠一脚踹在恶鬼肚子上,摸了摸自己被咬伤的脖子,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高高抬起脚,猛地踩在恶鬼脑袋上,轰一声,恶鬼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任东来踩碎,接着开始消散。
解决了所有的恶鬼,任东来浑身是血,身上的银白色光芒慢慢消退,身体微微发抖,脸上这才露出痛苦的表情,看着我,艰难地说:“孙小帅,谢谢。”
说完,倒在地上,黑夜渐渐褪去,东方升起朝阳。
没想到,高傲自负、不可一世的任东来,也会跟我说谢谢。
我费力拿起任东来的白色衬衣,帮任东来包扎一下,任东来脸色煞白,呼吸微弱,缓缓睁开眼,说:“我还死不了,你……”
话音未落,我听到一阵脚步声,循声看去,来了五个苦行僧,为首那个脖子里戴着一串大尺寸的骨头念珠。
这五个苦行僧,正是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五个,来者不善,杀气腾腾。
任东来很困难地看着来人,喃喃说:“师兄,真要赶尽杀绝吗？”
我站起来,右手握住狗腿子,摆出攻击的姿势,实际上,此时的我,别说攻击了,连保持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但是我身后的任东来,情况比我更差,他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尝试几次,却没成功,只能勉强坐在地上,我注意到,他努力挺直腰板,脸上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狂妄表情……
另外一个戴着蛇骨念珠的苦行僧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远处,我知道,他是要我离开,但是我摇摇头,勉强挥舞几下狗腿子,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任东来开口了:“就凭你们五个？哈哈哈……”
他的声音不大,有些颤抖,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横霸道,毫不示弱。
接着,任东来又说:“孙小帅,你快滚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说着,任东来勉强站起来,身上包扎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挺直身子,高傲地扬起头,神情落寞,微微颤抖。
苦行僧是冲他来的,他不想连累我,我明白,但是现在的任东来,已经不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绝对强者,连番的战斗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一身的伤,大量出血,已然是强弩之末。
我比起任东来,还要好一点,虽然胸前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是,狗腿子和普巴杵在手,尚有一战之力,只是不知道,这五个苦行僧是什么实力？
看他们一身奇装异服,脸上抹着混合着骨灰的白色颜料,一个个瘦骨嶙峋,身上却隐隐散发出强大的气势,绝非庸手。
原来这五个苦行僧才是最后的杀手,老大爷先用百鬼夜行的鬼海战术消耗我们的实力,重创任东来,再让五个苦行僧出手。
我扭头看着任东来说:“任东来,我不走,这五个交给我,你在一边看着……”
说着,我掏出烟点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腔热血,我心里的想法是,虽然不是苦行僧的对手,但是他们要动任东来,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任东来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太阳已经升起,天已大亮,任东来的脸上,却是无尽的悲伤。
我警惕地看着五个苦行僧,为首戴骨头念珠的苦行僧,猝然出手！
快！这是我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苦行僧一手抓过来,我本能用狗腿子抵挡,苦行僧一拳击在我的头上,接着我感觉头上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才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病房,师父在我旁边,双手托着腮,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表情,脸色煞白。
小胡在窗边抽烟,我费劲地开口说:“任东来……”
师父和小胡这才反应过来,端杯水递给我,我浑身酸痛,没什么力气,胸前的伤隐隐作痛,在小胡的搀扶下才坐起来,喝了口水,连忙问:“老大,任东来呢？”
“不知道。”
“不知道？他被苦行僧抓走了还是弄死了？”
“不知道,天亮以后,瑜伽士没打招呼就离开了,我和小胡回来休整,又弄了家伙去找你们,那个结界还在,我们进不去。”
“然后呢？”
“等了很长时间,结界忽然散去,我们到了咱们战斗的地方,你已经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了,没看到任东来,没看到苦行僧,地上流了很多血,应该是任东来的。”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只是身体很虚弱,被人打晕了,你在这里躺了四五个小时,就醒了。”
我木然点点头,觉得肚子饿,让小胡去弄碗牛肉面。
小胡走后,我忽然很想哭,无力地看着师父,任东来生死未卜,瑜伽士不告而别,曲珍他们下落不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糟糕。
我曾经觉得任东来是个大坏蛋,他心狠手辣杀人无算,掳走曲珍,伤害贡觉加措,拘了央金的魂,害死才扎,虽然他长得帅,虽然有点崇拜他,但是不能掩盖他的罪行。
我曾经觉得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经过昨晚的一场恶战,却发现他是个能够生死相交、并肩作战的可靠战友,当时的情况,他是可以不管我们死活自己逃跑的,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独自面对强敌,让我们离开。
人啊,真是最复杂的动物。
在医院躺了一天,第二天我就感觉恢复差不多了,师父说是因为绿眼石貂的毒,我才能有这种恢复能力。
出院后,我们再次来到烧尸庙,没有见到老大爷,庙里的人则说不知道老大爷去了何处,也不知道那五个苦行僧及任东来的下落。
明显是在掩盖真相,师父却摇摇头,说我们该走了,烧尸庙不是我们能够硬闯的,里面强大的禁制,我们根本进不去。
在特里布胡凡机场,我们踏上归途,我问师父:“老大,任东来背上有一半的斯巴霍纹身,但是纹身那块皮肤并不是他的,应该是索寺那个童声老人的,你知道有什么作用,或者意义吗？”
师父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任东来生死未卜,但是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人。”
我知道,师父说的是“他”,我接着说:“那什么时候能够告诉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任东来这段时间做的事,跟他背上的纹身有什么关系。”
师父的一席话,让我陷入沉思,斯巴霍,六道轮回,曲珍,央金,贡觉加措,朝天犼,刘动,次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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