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都在目不转睛盯着交战的老者和任东来,相比之下,才扎和普布多吉的战斗虽然热闹,却完全吸引不了人。
不知过去多久,或者仅仅只是一瞬,我是失去了对这段时间的判断了,也说不清楚,就感觉原本激荡的压力场慢慢平静,呼吸也顺畅了,再看索次客厅里的东西,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任东来缓缓系上中山装的扣子,老者的须发也不再飞舞。
看来,二人的拼斗似乎结束了,我却没看出来他俩谁胜谁负。
一旁的才扎和普布多吉也停下手,看来二人都没尽全力,连个挂彩的都没,才扎只是脸色有些红润,普布多吉喘气稍微粗点。
任东来系完扣子,单手负于身后,缓缓抬起右手,手掌朝上,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右手,说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虽是化身,却达到雄天本尊五成以上的实力,不错不错,比那个臭要饭的多了……”
说着,任东来垂下右手,“嘀嗒、嘀嗒”,从他右手滴下几滴血,我才注意到,任东来受伤了,嘴角有血迹,右手还在滴血。
老者咳了一声,盯着任东来,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你!”
从这语气来看,老者,或者说札巴坚赞、多杰雄登的化身,认识任东来。
“哦,老东西算你还没糊涂,既然认出我,乖乖把灵魂交出来,你的灵魂一定很有趣。”
老者脸色很差,说道:“雄天,就算战死,也不屈服!”
任东来脸上又露出邪魅的笑,说道:“区区化身而已,昔年法王德达林巴用诛杀法降服于你,你觉得,我是不如德达林巴了?”
“法王慈悲为怀,怜世人疾苦,而你呢,杀伐成性,以众生为刍狗,终究是自取灭亡。”
任东来面露凶光,说道:“别逞强了,说这些有用吗?”
老者“噗通”跪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吐出一大口血,任东来离得近,脸上被喷了不少血迹,原本雪白的衬衫领口也被血染得腥红。
我擦,原本以为能够大杀四方的老者,雄天化身,居然被秒了?
顾不上对任东来的畏惧,我连忙过去扶着老者,查看他的伤势,师父等人也过来站在任东来前面,防止他再次进攻。
才扎这时候也站在了任东来的面前,没有说话,似乎想帮我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就这么僵持着。
老者挣脱开我扶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摆摆手,示意我们退后,面对任东来开口道:“你似乎也不是最好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我若全力一击,看你如何抵挡!”
说完,老者双目再次爆射出精光,气势如虹,宛若天神,原本空空如也的双手上,左手出现一颗心脏,右手举起一把水波利刃,面露狰狞,恶狠狠盯着任东来,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蓄力。
任东来见到老者的表现,露出吃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好,你竟然不惜灰飞烟灭,也不肯交出灵魂,好,很好,非常好,这下更有意思了,我真想看看,世间护法多杰雄登的拼死反扑,是什么样,哈哈……”
说着,任东来的脸上邪魅的笑意更浓,露出狂热、兴奋的表情,就像饥饿很久的恶狼准备猎杀羔羊。
老者猛然朝着任东来扑过去,速度之快,肉眼难辨,完全看不到他是怎么冲过去的,就听到“砰”一声巨响,索次偌大的客厅里尘烟滚滚,一阵翻腾,我感觉脚下一阵晃动,好像地震一样。
等到卷起的浓烟渐渐散去,任东来依然负手站立于客厅中央,老者倒在一旁,身子不住抽搐,而原本站在二人身后的才扎,此刻却倒在任东来与老者之间,面目全非,身上多处受伤,流出不少血迹。
任东来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酣畅淋漓啊,吹笛子的,弃车保帅,你别怪我,来之前,他已经嘱咐我,如果你有异心,就把你除掉,算来你救了我半条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大业将成,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去投胎……”
任东来娓娓说出这席话,我大概明白,在老者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任东来用才扎挡住部分攻击,任东来才能安然无恙。
但是这一刻,任东来的脸上却露出很复杂的表情,有悲伤、有怜悯,他说话的语气也从前面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变得充满歉意、很伤感,完全没有战胜老者之后的喜悦,也没有他一贯的强者的自信,甚至看不到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了。
不知道的人,单看这一幕,一定以为是任东来的好兄弟死了,任东来才会这样悲伤,好一出兄弟情深,可是我从头看到尾,明白是冷血的任东来借刀杀了才扎,化解老者的全力一击。
任东来这人,我是摸不透,说他冷血嗜杀、乖戾残暴没错,说他多愁善感、性情中人似乎也没错,上次在阿里遇到三人虐杀藏野驴,他也曾流露出这种悲伤的情绪,说他反复无常似乎更合适。
师父开口了:“以一乘道,净众生,离忧悲,得真如法。任东来,你走吧,我们不会趁人之危。”
师父这话说得突兀,我有些不理解,就看任东来拱手一笑,转身离去,不过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晃悠得厉害,就像喝大酒后的醉汉,步伐轻浮、重心不稳,而沿着任东来离开的这一路,则流了很多血,形成一条血路。
看这失血量,我估计任东来用不了多久就得挂了,小声问师父:“老大,他伤势严重,刚才怎么不把他留下,他掳走曲珍、伤了贡觉加措、又……”
“住口!吴某岂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师父提高声音,严厉地说。
我擦,师父居然有这么正面的一刻,难以想象。
接着,师父压低声说:“别作死了,你以为谁还没有最后的拼死一击啊,任东来一旦被逼急,咱们就算能留下他,估计在场的咱们这些人都得跟他陪葬,他保命的家底还没亮出来……”
索次扶起才扎,才扎伤势严重,进气少出气多了,我也过去帮忙,准备进行心肺复苏。
才扎却摆摆手阻止我,对索次和普布多吉说:“别怪我,我身不由己,做了不少坏事,现在是时候还债了,姑父、表弟,你们对我的好,这一世我是没法报答了,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大恩……”
索次哭出了声音,普布多吉拉住才扎的手说:“别说这个,我们都不怪你,你挺住,我叫救护车……”
才扎又说:“别,别白费力气……雄天一击,我坚持不住了……”
接着才扎微微抬头,看着我,我连忙凑过来,才扎声音微弱地说:“小帅,任东来……任东来重伤……他……他……”
我忽然意识到,才扎说的“他”,并不是任东来,刚才任东来提到,“他”曾嘱咐任东来,如果才扎有异心,就除掉才扎,那么,这个“他”,究竟是谁?
才扎声音越来越微弱,费力说:“他……小帅你……要小心……他是……你认识……的人……”
我连忙问:“他是谁?”
才扎痛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村……有个傻子……”
我们村有个傻子,力气可大了,能搬动那么大的石头。
这句话,最早是师父告诉我的,后来在星美影城的18号影厅,我又讲给才扎听,逗得他哈哈大笑,可是现在,才扎只说出前半句“我们村有个傻子”,后面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
索次和普布多吉都哭了,我的眼睛也是一片湿润,才扎,昨天晚上还和我们一起喝酒,他还吹笛子助兴,原以为冰释前嫌、做成朋友,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
小胡点上一根烟,一拳捶在墙面上,说了声“草”,他昨晚才认识才扎,二人喝了很多酒,他把才扎当朋友、当兄弟。
才扎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再然后,消失不见……
难怪,才扎进来的时候,在他头上会看到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
师父看着消失的才扎,说道:“才扎已死,他的魂被任东来他们收走了,任东来临走前曾说,大业将成,到时候会给才扎找个好人家投胎,任东来啊任东来,到底什么来历,难道,他真的是……”
后面的话,师父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有可能猜到任东来的身份了,老者也曾说“原来是你”,看起来,这个外表年轻英俊的任东来,并非他真实身份。
我心里一阵酸楚,又想到才扎在弥留之际所说的“要小心他,他是你认识的人”,我再追问,他没回答,反倒说出“我们村有个傻子”。
“他”,任东来背后的人,是我认识的人,而才扎最后所说的“我们村有个傻子”,到底是在怀念影厅一战我给他讲的笑话,还是另有所指?这段话最早可是师父告诉我的,难道说,才扎是在暗示,“他”就是师父?
仔细一想,师父身份神秘,深不见底,种种迹象表明,师父曾经是牛逼哄哄的人物,连雄天化身的老者对他的评价都是“不可一世、弑佛杀神”,这么吊的评价,那么,师父是不是真的就是背后的“他”?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说师父真的是“他”,那么,很多事情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为何跟着他总是遇到各种诡异之事,为何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为何强悍的任东来一直没有杀他,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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