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击？”
“我进到病房的时候,小赵一个人缩在墙角,身上披着被子,医院里有供暖,挺暖和的,又是大白天,他盖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直在那儿喃喃自语‘别过来、别过来……’,其实当晚他迷路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辞职了,去医院之后变成那样了。”
“我走近他,说我是黑子,他盯着我看了很久,脸上却露出很吓人的表情,他当时一脸狰狞,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然后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忙躲闪,他又痛哭流泪,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子,跟我讲了他的遭遇……”
“小赵说,当时他们仨跟咱们一样,到了那条通道,准备勘测,却听到有猛兽的嘶吼,小赵胆子大,想去看看,另外两人却不肯,非要原路返回。”
“小赵这人,好奇心太强了,跟那两人闹僵了,自己继续前进,循声前往,可是他走了很长时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准备返回,却发现,身后是一堵墙。”
“小赵见多识广,胆子又大,索性继续前进,这个时候他发现不对了,道路两边的矿灯不再是之前我们挂的那种灯火通明的灯,变成昏黄的老式矿灯,墙面上开始渗水,温度明显降低。”
“就跟咱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对,就跟这个情况一样,小赵继续走,他说走了不知道多久,出现一条岔路,他就做了记号,走的右边,走进岔路后,他又听到有猛兽的嘶吼,就压低脚步,慢慢前行,直到走到路的尽头,道路又被墙堵上了,也没看到什么野兽。”
“再然后,小赵就想返回,一回头,他就看到前面跟他一起的两个工友,都倒在地上,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烂了,流了很多血,已经死透了……”
“小赵说他很害怕,一路往回跑,也不记得路了,反正就是一阵瞎跑,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了出去。”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李头儿带着不少兄弟在找小赵他们,看到小赵自己跑出来,问他怎么回事,小赵也没回答,回去就睡了,第二天起来他就辞职,到拉萨住院。”
“这么说,另外两个工友,就是小赵说被什么东西咬死的两个工友,一个是八点出来的,一个是九点出来的,他们死而复生？还是小赵说了谎？”
“我也不知道,小赵跟我关系很好,他当晚回去就睡了,一早就走了,他应该并不知道另外两名工友是在他之后出来的,当时在医院里,他情绪很不稳定,在他告诉我这个事儿后,我也没说那俩工友又出来了,怕再刺激到他。”
如果黑子说的是真的,就是说小赵他仨进了通道,然后分开,小赵自己行动,迷了路,在走到道路尽头,准备返回时,遇到两个已经死透了的工友的尸体,然后一阵乱跑,最终跑出山洞,回去就睡了,第二天辞职去拉萨住院,他不知道另外两个死去的工友又回来了。
“那么,小赵现在何处,是不是还在拉萨住院？后面出来的那两个工友呢？”
“不知道出院没,两天前我去看他,医生说要转到精神科。那两个工友是第二天中午辞职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么另外两个工友都已经死了,出来的,或许是鬼魂。
我感觉温度更低了,能够看到自己哈出的白气,黑子看起来身体不错,没怎么受到影响,我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我也不清楚具体走了多长时间,直觉上应该有半个多小时了,在前方,看到一条岔路,其中往右边拐的那条路,还用矿铲刻下记号,黑子连忙向前,摸了摸这记号说:“这是小赵留下的……”
我回身去问师父他们,师父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还没讲刚才听黑子说的事儿,就听到左边岔路里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比动物园里的老虎叫声还大……
那嘶吼声越来越近,来不及征求意见,李富强一马当先朝右边的岔路跑去,我们都跟在后面,黑子已经不见身影,估计是跑到最前面了。
“老大,这条路,不安全啊,怎么不往后跑？”我边跑边气喘吁吁说。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身后就特么一堵墙,怎么往后跑？”师父边跑边断断续续说。
我再回头一看,身后果然是一堵墙,似乎我们往前跑一段,这墙就跟着我们跑一段。
顾不上吃惊,我又问:“老大,刚才是什么玩意儿在那儿叫唤？”
师父跑得气喘吁吁,说:“我特么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今天我就不来了……”
跑到右边岔路后,身后又被墙堵上,听不到野兽的嘶吼,众人慢慢缓下脚步,李富强靠着墙边喘着粗气,见我和师父跟上了,开口道:“卧槽,刚才什么东西,吓死我了,吴工,咱们就这么一直走？”
师父指指身后,说:“废话,这后面是墙,不走能怎么办。”
李富强等人朝后一看,纷纷表示继续前进,再不走,总不能困死在这里面。
我朝队伍前面一看,黑子果然在最前面,一直领跑,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跟他一起走在最前。
我和黑子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地上躺着个人,离得较远,看不清楚,隐隐只能看出是个成年男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昏黄的矿灯下,诡异的通道中,乍见到这么一人躺在地上,心说不会是前面莫名其妙少的那个人吧,我心生戒备,攥着普巴杵轻手轻脚走近,黑子也是一脸警惕,慢慢靠近。
走近了,黑子一下子抱起躺在地上的人,或者说,这具尸体,一脸震惊,喃喃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通过观察,这是一具年轻男性的尸体,脖子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咬烂了,流了不少血,已经呈暗红色,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是张开的,似乎在死前经受了极大的恐惧,身上穿着跟众工人一样的工作服,没有见到其他伤口。
我问:“黑子,这个是前面不见的那人吗？”
黑子摇摇头说:“这是小赵,可是两天前我还去医院看过他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赵看起来死了得有个四五天了,隐隐能闻到尸臭。
师父他们也赶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李富强过来一把抱住小赵尸体,悲伤地说:“小赵兄弟,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辞职了吗？”
一众工友有人开始抽泣,学究也过来查看小赵的尸体,说道:“李头儿,这小赵看起来死了好几天了,怎么回事,前几天他还找你辞职,怎么会死在这里？”
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身影,不知是心里难过不想让大家看到,还是去前面继续探路了。
学究又看着我,打量一番说:“孙工,你一个人在前面嘀咕什么？”
“没什么,跟人随便聊聊。”
李富强过来拍了一下我肩膀,说道:“孙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都怪我,不该坚持选这个线路,现在大家都困在这里,你也别走太快,一个人走太快怕你有危险,现在小赵离奇死在这里,怕是被什么野兽袭击了……”
不对,我明明在和黑子聊天,为什么学究和李富强都说我是一个人？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似乎这里的温度又低了,开口问道:“李头儿,你说小赵他们三个迷路,除了小赵,另外两个是谁？”
“大强和黑子啊,怎么了？”
黑子,他说黑子也在这里迷路了,但是刚才黑子根本没有提过他也迷路了,他只是跟我说小赵他们仨迷路……
“那黑子呢？”我又问道。
“辞职了,那天晚上出来之后,他情绪不太好,第二天就辞职走了。”
我数了数,现在加上我和师父,一共十一个人,黑子不知所踪,就是说,如果不算黑子,现在的人数才是对的。
师父还在查看小赵的尸体,我走近对他低声说:“老大,我刚才好像是看到黑子了,还跟他一起聊了半天……”
“哦,黑子啊,啊,哪个黑子？”师父似乎没有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
“就是跟小赵一起迷路的三人之一,李头儿说他已经辞职,咱们进来的时候他应该不在,但是我却看到他,并跟他聊了半两天前在医院见过小赵,可是这小赵已经死去多日……”
师父面色凝重看着我,缓缓说:“十年几度鬼衔冤,一梦红尘静坐禅。”
“老大,什么意思,听不懂啊。”我好像听师父说过这句话,不过具体什么意思,有点不解。
“简而言之,你见到的黑子,不是人,黑子所说的小赵,也早就死了……”
师父这么一说,我又感觉更冷了,使劲儿攥住普巴杵,控制着让自己不发抖。
然后师父对李富强等人说:“继续前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后面没有退路……”
我往后一看,后面还是一堵墙,这墙一直在跟着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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