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父海哥回到宾馆,仨人躺床上休息,我是被前面吃的蛇蚁蝇虫恶心到了,总想吐,却吐不出来。
下午的时候,师父接了个电话,就听他说:“好,知道了,嗯,老地方,面谈……”
然后师父招呼我和海哥一起出去吃饭,我表示完全没胃口,海哥也是一样,师父却说:“今天给你们来点猛料,我查到一些秘密哦,你们不想知道吗？”
我和海哥都是一脸期待,马上和师父出门。师父轻车熟路带我们来到一家名为“净莲素餐”的素餐馆,一进门,就看到中午那名僧人已经入座,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僧人开口说:“老吴,你把这俩孩子带来干嘛,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不明白他说的上次的教训,是指中午在藏家宴遇到的酒鬼,还是师父前面收的两个徒弟一死一疯的事,或者是别的事。
师父摆摆手说:“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也不是听你教训我的,说说看,查出什么了。”
僧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师父,说:“自己看吧,有人看到他曾频繁进出那个山洞。”
师父拿起照片看看,又递给我和海哥,说道:“确定是他吗,我早就感觉他有问题了,为什么那几次都那么凑巧出现。”
照片上有四个人,看角度不是正常拍摄,一条街上,四个人前后站着,最前面的是骨笛艺人才扎,后面是金发碧眼的捷克人帕沃,再后面,是打过多次交道的大瑜伽士,最后面,却是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其中,瑜伽士和年轻人都被圈了出来。
僧人点点头,看着我和海哥说:“我叫米玛嘎热,叫我米玛就行了,二位怎么称呼？”
我连忙说:“我叫孙小帅,这个是海哥,我朋友,你叫我小帅,叫他小海就行了。”
僧人米玛又点点头,对我说:“小海是吧？”
我又解释一遍:“不是,我是小帅,他是小海……”
师父指了指照片上的瑜伽士说:“这人什么来头？”
僧人米玛说:“这人,是雄天的信徒。”
师父脸色一变,问道:“雄天信徒？怎么会牵扯到雄天？”
（雄天,也叫多杰雄登,是格鲁派的护法神,关于此护法,争议颇大,据我所知,雄天在世时,名叫札巴坚赞,是哲蚌寺来自阿里的修行者,同时也是四世达,赖的高足。
四世达,赖圆寂后,札巴坚赞与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加措争夺四世达,赖转世者身份失败,同时札巴坚赞反对罗桑加措向宁玛派学习佛法和教义,认为这是背弃了宗喀巴祖师的教法,于是札巴坚赞与罗桑加措反目,争权失利后,札巴坚赞被迫吞哈达自尽。
自尽后的札巴坚赞,化身厉鬼,因为是吞哈达窒息而死,所以不会说话,他四处游荡,想拜见其上师四世达,赖,但是因为已经化身厉鬼,故被护法神挡在寺庙之外,并向萨迦法王乞食,萨迦法王见状觉其可怜,布施他一个心脏朵玛,此后,札巴坚赞的形象变成左手持心脏,右手高举水波利刃的样子。
食用心脏朵玛后的札巴坚赞,恢复力量,展开报复,因为其生前就对密集金刚、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的生起次第相当娴熟,精通法咒,具大威力,一时间无人能阻挡。
化身厉鬼的札巴坚赞,还保持着多种强大罚咒,在拉萨等多地降下冰雹、引发瘟疫、破坏修行者的佛法僧三宝、杀害普通百姓,伤人无数,却无人能敌,即便是具大神通的五世达,赖,法力最高的萨迦法王也难撄其锋芒。
但所谓一物降一物,罗桑加措经内视札巴坚赞,观察缘起后,找到了克制札巴坚赞之人——宁玛派大能德达林巴大师,也是山南敏珠林寺的建造者之一,德达林巴修行的诛杀法门正能克制札巴坚赞,罗桑加措请来德达林巴对抗札巴坚赞。
经过三天三夜大战,德达林巴虽然击败了札巴坚赞,却无法将其降服,札巴坚赞死不悔改,德达林巴称之为佛也无法度化。德达林巴的三叉天杖插在札巴坚赞身上,在札巴坚赞发出痛苦的哀嚎时,德达林巴动了恻隐之心,拔出插在札巴坚赞身上的三叉天杖。
放过札巴坚赞后,德达林巴嘱其好自为之,并与罗桑加措协商,建立召底康萨寺,供奉起札巴坚赞,札巴坚赞从此成为一名在世间护法,也是应神,因为其吞哈达而死,不能发生,降神时也只能从喉咙发出“咯咯”声响。
自此,札巴坚赞称为雄天,也叫多杰雄登,是事业主白哈儿王的接班人,将在未来成为护法领袖。
但是雄天,亦正亦邪,虽是世间护法,但是作为应神,有求必应,而且供奉雄天者,只要心诚,很快能得到回应,有些信徒心怀不轨,供奉雄天作奸犯科,怎么说呢,雄天护法有些善恶不辨,只要供奉即得回应,争议颇大,有很多僧侣上师要求停止对雄天的供奉。）
我忽然想起大瑜伽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术本无正邪,人却分善恶”,又想起瑜伽士不曾说过一句话,都是通过类似“神交”来交流的,果然,这人居然是雄天的信徒,也难怪师父曾说不让我寄希望于瑜伽士。
瑜伽士先后带走才扎和帕沃,现在照片上又同这二人一同出镜,至于其立场,让我也捉摸不透,是敌是友？
僧人米玛接着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牵扯到雄天,瑜伽士来历不明,目的不明,敌友不明,老吴,就你现在这残废身子,要是瑜伽士存心为敌,把你十个捆成一打也不够看。”
师父却说:“呵呵,雄天而已,当年德达林巴能办了他,我还会怕他？”
僧人米玛撇撇嘴,说:“得了吧你,下午那个孤魂野鬼就差点把你收拾了,这雄天应神,比之孤魂野鬼强大多少倍,自己有点数吧,别到时候让我替你收尸……”
师父啐口唾沫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看不起人？我有咕噜多杰多劳、大红司命护身,还怕他个多杰雄登！”
僧人米玛指着师父说:“就你？就凭现在你这两把刷子,可别丢人现眼了……”
二人又是一顿掐,我和海哥从旁圆场,师父才稍微冷静下来,问:“这照片在哪拍的,谁拍的？”
僧人米玛回答:“照片是在狮泉河拍的,至于谁拍的你就别管了,他们一行人,应该还在狮泉河。”
师父有些疑惑,说:“狮泉河？他们怎么去阿里了？难道说是冲着他去的？”
僧人米玛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他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在那个洞里,雄天也不是他对手,对了,你上次说他已经不认识你了？”
师父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说:“唉,看来永生的代价很大,他记得确吉坚赞,却不认识我……”
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我想到帕沃那张照片上的第三个人,看不清脸,脸色很白,穿一身宽大的黑袍……
贡觉加措！阿里古格遗址藏尸洞中的古格末代国王,贡觉加措。
师父又指着照片问:“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僧人米玛摇摇头,说:“这人的来历我没查到,有些神秘,另外,这个照片上四人的顺序,我感觉,这四人的顺序并不是随机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年轻人将非常可怕！”
吃完饭,告别僧人米玛,海哥回单位,师父找到一家租车公司,租了辆三菱王,当晚出发,再赴阿里。
路上我问师父:“老大,雄天的信徒,能借用雄天的力量？”
师父点点头,面色沉重,这种表情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缓缓开口说:“难怪,当年你那两个有本事的师兄会折在他手上,此人亦正亦邪,虽然帮过咱们,不过仔细想想,怕是目的不纯啊,此去阿里,危机重重,小帅,如果害怕就别去了……”
我擦,师父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怂了,我马上说:“好,老大,既然如此,我也不拖你后腿了,我前面停车先撤了……”
师父见状,开口说:“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就在几天前,曲珍失联了……”
“老大你说什么,曲珍都失踪两年多了……”
“我说曲珍,在几天前失联了,你以为,她当年真的失踪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魏哥、老张、才扎、贡觉加措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曲珍？”
“老大,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只知道,你跟曲珍关系匪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和曲珍身上一样的淡淡香味……”
“小帅,曲珍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她绝非凡人,当年在阿里洞措乡,你遇到曲珍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没入轮回,做了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不过她可不是普通鬼魂……”
“曲珍怎么死的？为什么说她不是普通鬼魂？”
“曲珍死得蹊跷,尸骨无存,我猜测,她应该死于一个大阴谋。2013年年初,曲珍找到我,告诉我在2014年夏天,你会找到我,让我帮你,具体怎么帮她也没说。”
“老大,你的意思是,早在一年多前,你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没错,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曲珍是班丹活佛和米玛大和尚都忌惮的人,而且,她第一次见我就道出了我的秘密,2014年夏天,你果然来了……”
我从改则县辞职,再到拉萨经胖子介绍结实师父,而早在2013年的藏历新年期间,曲珍竟然已经知道！我又想起曲珍的话,冥冥中是否有一种力量,将这一切注定？
“老大,你说曲珍死于什么阴谋,还有你的什么秘密？”
“这个我也不得而知,小帅,说实话,秘密嘛,就是我以前真的很牛逼,现在基本废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不是吹的,我要是不牛逼,班丹活佛和米玛大和尚怎么可能跟我这种关系,你真以为我就是个卖古董的？”
“好吧,老大,我相信你,请继续,什么阴谋？”
“都说了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很可怕,莫说是现在的我,就算全盛时期的我,估计也束手无策的大阴谋,我一身本事虽然基本废了,眼力还在,当时我就知道曲珍肯定不是凡人。”
“老大,那么你以前那么牛逼,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唉,人心不足啊,曲珍来找我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特殊的联系方式,只是几天前,她忽然失去联系,毫无征兆,我不知道是否跟那个雄天信徒瑜伽士有关……”
“怎么联系的,你们联系都说些什么,曲珍有没有问我,对了,她有没有托你表达很想我之类的？”
“得了吧,你快去照照镜子,快点。其实吧,曲珍对于我这种事业有成、有知识有阅历的男士还是很有兴趣的……”
“老大你得了吧,认真点。”
“哈哈,你别紧张,开玩笑的,曲珍一直通过我留意你的动向,不过她也不怎么跟我说太多,就是一直保持联系,可是几天前,失去联系,最后联系的时候,她就在阿里,现在瑜伽士他们也在阿里,咱们还是先去阿里吧。”
“老大,就咱俩？你不找个厉害帮手了？”
“班丹活佛云游弘法,不知所踪,米玛这边事儿更多,也走不开,我这人吧,比较孤傲……”
“老大,除了这俩,你就没个朋友了？”
“不是不是,你还年轻,不懂,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
跟师父聊了一路,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的事,我一时还没消化,按照师父的说法,曲珍2013年年初死于一场阴谋,随后化身鬼魂找到师父,让师父在2014年夏天帮我,而2013年的藏历新年年初六,我初遇曲珍,初六晚上曲珍“失踪”,一直到几天前,她还和师父保持联系,几天前,曲珍在阿里失去联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曲珍很厉害,班丹活佛和僧人米玛都忌惮,师父曾经也很吊,瑜伽士是雄天信徒,才扎和帕沃则是冲着朱先生寄存的宝贝来的,现在瑜伽士、才扎、帕沃以及另外一个年轻人在一起,四人似乎已经抱团。
而我们这边,班丹活佛不知所踪,僧人米玛走不开,曲珍失联,就我和师父二人前往阿里,我没什么本事,师父比我强不了多少,实力明显悬殊很大,如果曲珍失联和瑜伽士他们有关,那么我和师父去了阿里,怕是也有危险。
顾不上害怕,我摸了摸兜里的天铁普巴杵,心说老伙计,到时候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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