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们仨和老卢没继续住在招待所,到市区重新找了家旅馆住下。
我问师父:“老大,你是怎么知道,杀害那些男性的就是弟弟,不是姐姐?”
师父说:“姐姐值白班,弟弟值夜班,而且要杀害那么多成年男性,姐姐应该做不到,招待所打扫很干净,应该就是弟弟杀人后姐姐帮着打扫的,这弟弟,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海哥说话了:“小帅,老吴哥真不是人,哦不对,我意思是真不是一般人,其实我俩在招待所里时候,你师父老吴哥喃喃说了几句话,那家伙,出来好几个黑影,我看其中一个就跟小卖铺的合影上的陈伯一样一样的,老吴哥问了他们些问题,咋说呢,反正我是听不懂,再然后老吴哥就出来,遇到你也开门,就去找那小子了……”
海哥这么一说,我心知师父又用了什么厉害手段了,只是他不说罢了。我看看师父,发现他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看师父这德性,心知他状态更差了,就让他赶紧休息。
迷迷糊糊睡着了,我隐约听到好像手机响了一声,大半夜的,睡得正香,也没理会。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看手机,愣住了。
连续两次给我发来预言视频的微信号,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过不是现在发的,而是晚上半夜一点多,我没看到,现在那条消息已经撤回。
一看到这被撤回的消息,我就感到一阵不安,心里很乱。前面两次,第一次在火车上,老卢见义勇为被人捅死,第二次,他入住招待所被人拿锤头敲死,都被我和师父阻止,但是这第三次,我连预言视频都没看到,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顾不上洗刷,连忙穿好衣服,去敲隔壁的门,老卢就住在隔壁,可是没人应门。
又跑到前台询问,服务员还没查到的工夫,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心里不安的情绪到了极点,我打开门,看到外面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轰然倒地,而地上有个人刚好被砸在下面,从衣着判断,正是老卢。
我大吼一声冲过去,周围的人也都帮忙抬起广告牌,可是老卢已经没了呼吸,脑袋都被砸扁了。
前两次是人祸,我帮了他,这次是天灾,我没能帮到他,估计被撤回的消息,正是老卢被广告牌砸到的预言视频。
我愣了很久,有人过来推我,我抬头一看,是海哥,师父也在一旁。
我很难受,很沉重,无能为力,抱着师父,差点哭出来。
师父拍拍我肩膀,说:“小帅,这就是因果,这就是命,你懂了吗?”
我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人,就这么死去,我抬起头仰望天空,感到一阵眩晕和无力。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一种力量,将这一切都注定?
看到老卢身上掉出的手机,我拿起来想要通知他家人,手机没有锁,滑屏就能打开,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
微信上置顶的,是和一个名为“南山旧藏”的人的对话框,南山旧藏就是我的微信名,我打开微信,里面只有他撤回了三条消息,还有我发过去的两条让他再发一遍视频的消息,而他的头像是一片空白,微信名是“老中医”。
没想到,预言视频,竟然是老卢发给我的。难道说老卢明知自己将死,却给我发出预言视频?
师父也看到老卢的手机,开口说:“我好像明白了,这人自知将死,给你发来视频,我们凭借视频,第一次是在火车上抓住抢劫犯,第二次是在招待所破获连环杀人案,看来他没有恶意,只是在死前又做了两件好事,你无须自责。”
我看看师父,脸色红润,看起来很正常,就问:“老大,你好了?”
师父点点头,让我和海哥在日喀则转转,自己要去趟扎什伦布寺。
我忽然想起来帕沃说的事,他曾提到,他祖父在扎什伦布寺被人袭击,袭击他祖父的人,和师父长得一样,我怀疑就是师父,那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事儿,他还提到师父鬼鬼祟祟潜入扎寺。
我知道,如果我问师父去干嘛,他肯定不说,当下心里有了计较,点头答应师父,表示自己和海哥就在市里转转玩玩,让师父尽管去。
师父没和我一起吃早饭就走了,我回宾馆叫起海哥,二人简单吃点东西,就赶往扎什伦布寺,我想去看看师父到扎寺搞什么名堂。
这时候我又收到一条微信,因为前面预言视频的事儿,我对这个非常敏感,马上打开微信,发信息的竟然又是“老中医”,那个小个子老乡,老卢:人难胜天,你现在明白曲珍说的冥冥中的力量了吧?
老卢已经被广告牌砸死了,脑袋都被砸扁,尸体才拉走没多久,手机也被警方带走了,但是他却又发来信息,还提到曲珍。
我还没给他回信息,他就已经撤回了。我不确定给我发信息的到底是不是人,给他回了信息:你是谁?
没有收到回复,在我意料之中,就和海哥前往扎什伦布寺,从宾馆过去,倒是很近,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扎什伦布寺是明正统十二年,根敦仲巴所建,是格鲁派在后藏最大的寺庙,与拉萨的甘丹寺、色拉寺、哲蚌寺,青海塔尔寺,甘肃拉卜楞寺并称为格鲁派六大寺。
寺庙沿山而建,占地十五万平,巍峨大气、宏伟庄严,寺内有经堂57间,房屋3600间,最宏伟的当属大弥勒殿和历代班,禅灵塔殿。
我和海哥在扎什伦布寺转了一圈,用了两个多小时,却没见到师父,不知他跑哪去了。
转完扎寺,我和海哥来到扎寺后墙外,看看时间,准备去吃饭。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就跟海哥蹑手蹑脚循声前去,看到后院里,师父和一个穿着朱红色僧袍的僧人在争吵,师父站在院外,僧人则站在院内。
僧人:“你这都是咎由自取,当年把事做那么绝,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你能怪谁?”
师父:“你别在这站着说实话不腰疼了,当年要不是你的支持,我能那样做吗?”
僧人:“我的支持?你又把责任推给我,当年你一意孤行……”
师父:“我一意孤行?你当年可是全力支持我的,现在我落到这种田地,你倒在这大说风凉话……”
僧人:“我说风凉话?当年我没劝过你吗,你听了吗,我支持你还不是因为怕你孤掌难鸣吗?”
师父:“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是看我现在这个德性,觉得你能干过我了,在这儿打呗?”
僧人:“我要打你还用趁人之危?我想打就打,来来来,有种你进来……”
师父:“有种你出来,看我不揍你……”
眼看二人从争吵就要演变为无赖打架,我咳了一声,走过来说:“师父这么巧啊……”
师父扭过头看着我,面容狰狞,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凶残,转而恢复正常,问道:“你怎么来了?”
僧人也一脸不善看着我,说:“我说老吴,你还叫了俩帮手?”
这个僧人,我见过。
帕沃的照片里,有一张就有这僧人,身穿朱红色僧袍,不过,仔细看看,又觉得这僧人比照片上的人要年轻很多,但是长得很像,身形高大,四方国字脸,头发很短,面相慈善,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我连忙解释:“我和海哥可不是来帮忙的,就是碰巧路过……”
师父则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很不屑地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用找帮手?”
僧人嘴角一扬,说:“你就是找了帮手我也不怕你,真以为你还是当年……”说到这里,他拉长音调,看着我和海哥,没有说出下文。
我怕二人再起冲突,过去拉住师父的衣袖,说:“老大,咱们去吃饭吧。”
师父就坡下驴,又啐了口吐沫,瞪着僧人说:“算你走运,我饿了,先去吃饭,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
僧人毫不给面子,说:“要不是你跑来找我,你以为我想见你?”
海哥也过来拉住师父,说:“老吴哥,我带你们去市里吃点好的,你是不知道,那家伙,那店子太正了。”
师父这才转过身,我和海哥一左一右拉着师父,准备离开。
倏地,后院跑出一人,这人头发很短,穿僧袍,看着却不像僧人,脸上很脏,跑到我们面前,高声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接着又喊:“我认识你,你好,哈哈……”
“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我在哪,这是哪里,他去哪了?”
仔细观察这人,一脸痴呆相,双目无神,口水拉得老长,手舞足蹈,看上去很亢奋,听他说的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的结论是,这是个疯子。
但是师父看这疯子的眼神,却是充满温情,伸手摸了摸疯子的脑袋,同时开口说:“你瘦了,在这里过得可好?”
疯子马上跪下给师父磕头,嘴里还喃喃自语。我凑近,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就听到他在低声说:“师父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我错了,师父,师兄不是我杀的,是他,是他,是他……”
我忽然想起帕沃说的话,他说师父曾经收过两个徒弟,一死一疯,转而明白,这人就是我那疯癫的师兄!
我低声说了一句:“师兄?”
疯子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我撞翻,又手舞足蹈地跑出去了,边跑边喊:“我生之前谁是我?我去之后我是谁?”
我跟着疯子跑进后院,疯子则躲在僧人身后,露出半个脸,怯生生看着我。
僧人开口说:“你们走吧。老吴,记住,这孩子能有今天,你身为人师,难辞其咎!”
前面一直和僧人针尖对麦芒的师父,这次却没有辩解,走到僧人身后,伸手又温柔地抚摸疯子的头,说道:“你还好吗?”
这疯子原本茫然无措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正常,双面不再无神,射出精光,跪下,朗声说:“师父,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错,也是命吧,我不怪任何人,师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说完之后,疯子脸上又是一片茫然,双眼无神,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看起来,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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