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则低声说:“那么,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再说了吧？找不到人,咱们这么多饿鬼还是要吃东西的,不早了,你快去快回吧。”
接着,普布卓玛点点头,转身离去。
屋里这群“人”则开始抱怨,说饿了,我看到师父也摇摇晃晃地跟着抱怨,看上去入戏很深。
普布卓玛走后,我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三长三短,央金说了声“进来吧”。
进来的是普布卓玛,只不过,她身上还扛着一人,这人正是我和师父去买炸土豆的藏族阿妈,普布卓玛的姐姐。
普布卓玛把藏族阿妈扔到央金面前,盯着央金,眼里写满不甘、怨恨。
藏族阿妈倒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昏迷了。
央金开口说:“吃吧。”
然后这一屋子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屋子鬼,则争先恐后围住藏族阿妈,一个个都是垂涎三尺的表情,张牙舞爪就要分食藏族阿妈！
看到他们有人抱着藏族阿妈的腿,有人捧起藏族阿妈的手,还有人准备去咬她耳朵,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普布卓玛一定要找到我,原来,如果找不到我,她就只能把自己的姐姐带来,让众人分食。
而这时,普布卓玛则一个人站在墙角,不去看地上躺着的藏族阿妈和众饿鬼,低着头,我看到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哭泣。
师父也抱着藏族阿妈的一只手,张开嘴,这就要下口了。
看到眼前无辜的藏族阿妈,将被众鬼分食,而原本,他们是要吃我的,我心说咱这大老爷们,怎么也不能在这当缩头乌龟啊,顾不得央金前面嘱咐的“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去”,我大喊一声“住手”,接着站直身体。
这一站,把原本在莲座上坐着的央金给顶了出去,差点摔一跤。
我从莲座出来,众鬼看到我,也不再管地上的藏族阿妈,把我围了起来。
央金见状,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的话,他们就把她吃了,普布卓玛,你不是要找我吗,看清楚,我就是买你土豆的人。”
普布卓玛也盯着我,点点头说:“阿妈,人找到了,可以把我姐姐放了吧。”
央金点点头,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说:“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你看,他们可都饿了。”
我看看众人,不对,是众鬼,一个个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贪婪,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看到烧鸡。
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中年男人朝我走近,然后就来拉我的手,闻了闻,又咽了口吐沫,说:“好香啊,我先尝尝。”
我去,这货准备就这么吃？生吃？还是活的,好歹你把我弄晕了再吃吧。
这时候,又走来几个饿鬼,流着哈喇子看着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从兜里掏出天铁普巴杵,一下子扎在拉住我手的耷拉脑袋男人身上,他猛地往后一退,有些畏惧地看着我,其他准备上来吃我的饿鬼,也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普布卓玛从墙角走过来,我拿着普巴杵比划着,让她不要靠近,她却不管我的抵抗,走过来扇了我一耳光,用她那半截手掌。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臭娘们儿,我来救你姐姐,你还打我,我拿着普巴杵朝她刺去,她不闪不避又扇了我一耳光。
两边脸上都疼得厉害,我普巴杵刺在普布卓玛身上毫无反应,却被她一下打在手上,我吃痛松了手,普巴杵掉在地上。
这时候,有几个大胆的饿鬼,又朝我聚拢,前面被我刺到的那个家伙率先扑了过来,接着,几个饿鬼把我按在地上,作势要咬我。
我根本应付不了,一边推搡按住我的饿鬼,一边寻找师父的踪影,就看到师父在墙角抱着个东西在啃,边啃还边说:“好吃好吃。”
我仔细一看,师父抱着啃的是一根蜡烛,啃得很带劲,津津有味,边吃边赞叹。
周围的几个饿鬼都被师父吸引过去,连按住我的那几个也松开手来到师父身边,见师父吃得那么香,我都有点忍不住想尝尝那根蜡烛的味道。
师父从怀里又掏出几根蜡烛,递给他身边的饿鬼,几个饿鬼接过蜡烛,啃食起来,还不时竖起大拇指夸赞。师父又掏出一根很粗大的蜡烛,丢给普布卓玛,让她也试试。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父身上鼓鼓囊囊,看着跟浮肿了一样,原来他在身上藏了很多蜡烛。
普布卓玛有些怀疑地接过蜡烛,吃了一小口,接着开始大口吃起来。
师父给我递个眼神,示意我趁机逃走。
我则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藏族阿妈,用眼神询问师父:我跑了,她怎么办。
师父摆摆手,让我别管了,我又看了看央金,她则闭目养神,似乎这里发生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我趁着众饿鬼抢食蜡烛的工夫,悄悄走到藏族阿妈身边,拍了她两下,没有反应,我试着抱起她,慢慢往门口走去。
众饿鬼似乎对师父的蜡烛很感兴趣,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正在接近门口,这时候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回头一看,是普布卓玛。
普布卓玛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门口,帮忙打开了门,我也没废话,抱着藏族阿妈就往外走,普布卓玛低声说:“快走,留着命,曲珍还在等你。”
说完,她关上门,我想说点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这么抱着藏族阿妈,一路到她的土豆店,把她放下,试试鼻息,生命体征平稳。
放下她后,我咬了咬牙,又朝央金家走去,我可不想师父被那群饿鬼生吃了。
回到央金家门口,我敲了敲门,三长三短,接着,门自己打开了。
并没有想象中,师父被人按在地上啃食的惨状,只见师父和几个饿鬼勾肩搭背的,很愉快地聊天。
“怎么样,没骗你吧,这个好吃吧？”
“真好吃,真好吃……”
师父看我来了,摆了个“OK”的手势,得意地看着我说:“摆平了。”
一众饿鬼都在啃食蜡烛,吃得很香,见我来了,也没人过来找我麻烦,那个身上有窟窿的老年饿鬼还递给我一根蜡烛,让我尝尝。
我接过蜡烛,看了看,外表上跟普通蜡烛一样,但是闻起来却有股特别的香味,肉香。
众饿鬼吃完蜡烛,纷纷打起饱嗝,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索然无味,看来都吃饱了。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央金开口了:“好了,都回去吧,不早了。”
众饿鬼纷纷离去,普布卓玛走到央金面前,说:“阿妈,明年这个时候,你的位子,我来坐。”
说完,没再搭理我们,转身离去。
师父扔给我一根蜡烛,让我尝尝。我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真特么难吃,难怪人说味同嚼蜡。
刚把嘴里的蜡烛吐掉,我就感觉唇齿之间,还有留香,不浓的肉香。
央金走过来,扔掉我手里的蜡烛,说道:“这蜡烛,活人吃不得。你别听吴的,他就喜欢搞些恶作剧。”
接着,央金看着师父,说道:“我还没想通,你用的什么手段,让那些饿鬼都爱吃你这蜡烛。”
师父咧嘴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那些手段,都过时了,我看那个普布卓玛,明年很可能真要接你的班了。”
央金也是一笑,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你这个徒弟跟当年的你很像啊,正直、无畏、傻了吧唧。”
说完,央金又坐在莲座上,闭目养神。
师父领着我往外走,走到门口,我听到央金说话:“小伙子,以后的路还长,慢慢走吧。”
我转过头,看着央金,她已经闭上眼,我开口问:“莫拉,您能说具体点吗,我听不懂。”
央金不再言语,师父拽了拽我,带我离开。
回店里的路上,师父终于开口了:“小帅,你知道央金什么来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师父接着说:“她是吉祥天母的化身,也是拉萨鬼王,为了约束拉萨周边的恶鬼,防止他们伤害无辜众生,所以当了拉萨的鬼王。”
“老大,这么说来,你和她也有交情？”我问道。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想当年,我叱咤风云的时候,莫说是拉萨的鬼王,就算是整个泛喜马拉雅地区,包括东南亚、南亚,你是不知道,小帅我跟你说,那时候,那真是我跺跺脚,半个天下都抖三抖。你别这么看我,是不是不信,你是不是寻思我又在吹牛逼了？”
我连忙说:“老大,这个光辉岁月先不表了,我很好奇,那蜡烛怎么回事,怎么那些饿鬼吃得那么开心？”
师父笑了笑:“这个嘛,我是加了料的,不过,可真伤身子,咳咳……”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师父脸色惨白,却不是化妆的效果,看来像是受了伤,我问师父身体怎么样,准备带师父去医院查查。
师父摇摇头,说:“这病,医院里看不好,不用管我,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不开工了。”
听师父这么说,我知道他是不肯去医院了,就问:“老大,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实话,来点干货,帕沃的黑白照片上是你吧,你说实话,今年高寿？”
师父却不理我,哈哈一笑。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师父的脸色一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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