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刚坐下,师父来了,看我坐在那儿,就问:“吃完饭了啊,快点干活,把咱们尼泊尔收来的货拍点照片,卖点货,周转周转资本。唉,这次尼泊尔之行收获倒是丰富,就是这钱花的,跟流水似的。”
我点点头,问师父:“老大,你认识曲珍吗？”
师父坐下倒了杯茶,很疑惑地看着我:“曲珍？哪个曲珍,尼桑古玩城卖铜铁件的那个曲珍吗？”
我冷冷一笑,心说你还装傻充愣,不过也没点破,就问:“不是那个,你还认识别的曲珍吗？”
师父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认识了,我还认识央宗、次仁卓嘎、普布卓玛、普赤……”
我立刻打住:“得了,别说了,我还认识才旦卓玛呢。”
师父笑了笑,说:“我们村有个傻子,力气可大了,能搬起那么大的石头,他也说认识才旦卓玛……”
我哈哈一笑,想起最早师父说这句话时,是宋锋的领导张总在店里发疯,师父说的这句话,把我逗乐了,以后很多次危险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师父这句话,然后就不再畏惧强大的对手。
想起以前出生入死的一幕幕,我发觉,自己是真得看不透师父,他没心没肺地吹牛逼,遇到危险的时候喜欢躲在我身后,但是一旦危及到我,他总会冲上去和各种妖魔鬼怪干,虽然常常被虐,却是越挫越勇、屡败屡战,从未丢下我逃跑。
我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中,接着,我想到曲珍,想到我身边遇到的人,他们似乎都认识曲珍,却都瞒着我,师父也是,一时间,我又觉得无比愤怒,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欺骗我！
这时候,手机一响,收到信息,我一看,是帕沃发来的,在问我动手了没。我偷偷给他回信,说现在天色尚早,让他不要着急。
下午,发完货的时候,师父看看我,问道:“小帅,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说你,长得丑吧,脸色也差,就这样怎么找对象,人家女孩子都喜欢我这种的,成熟稳重、注重保养的大叔。”
虽然我知道师父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这话,却深深刺痛了我,每个字,在我听来,都像针扎。
师父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你看你,不带急眼的,得了,下班,你去烤点串,买瓶酒,咱哥俩整点,好久没单独跟你喝过酒了。算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弄吧,有钱没,借我一百。”
看着师父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又觉得恨不起来了,掏出一百块钱给他,看着师父离开。上次和师父单独喝酒,也是在店里,烤了几串肉几串大腰子,我俩喝了一瓶牛二,那晚,那个牛逼哄哄的才扎过来砸场子,完虐我和师父,最终被赶来的瑜伽士收拾。想到这里,我看着帕沃又发来催促我动手的信息,给他回过去:别催我,我在找机会。
二十几分钟后,师父端着一盘子肉串一盘子腰子进来,两边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掏出两瓶牛二放在桌上,又从屁股兜里掏出一盒云烟,笑嘻嘻说道:“一百块钱花完了,这盒‘前尘往事’,你最爱抽的,还是我自己垫的钱。”说着,坐下来,打开两瓶酒,倒上,接着说:“咱俩一人一瓶,我感觉最近酒量见长,今天一醉方休！”
师父的表现,让我心里泛起涟漪,上次这么喝酒,只喝了一瓶牛二,才扎来了差点把我俩都办了,而这次,师父拿来两瓶牛二。
我看看师父,很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拿起串肉就开始吃。吃了两串肉,我端起酒杯,跟师父说:“老大,我敬你三杯酒,一敬你这段时间的教诲之恩,你教了我很多关于古玩的知识,我着实受益匪浅……”说完,我把一杯白酒干了,看着师父。
师父哈哈一笑,说道:“你看你看,见外了吧,来,干！”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我给师父倒上酒,也给自己满上,吃了串腰子,说道:“老大,第二杯酒,我敬你这段时间来,每逢遇到危险,对我的照顾,要是没有你,我估计早被老张养的猫鬼神弄死了。”说完,我又端起杯子干了。
师父没说话,端着酒杯就干了。
这时候,我看着师父,眼睛里已经湿润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倒上酒,端起杯子说:“老大,这第三杯酒,我敬你……”还没说完,师父摆摆手,捂着嘴就奔着洗手间去了,接着洗手间传来“哇哇”吐的声音,然后是冲水声。
趁着师父去吐的时候,我拿出纸包,轻轻打开,将一包粉末倒入师父酒杯,又把酒倒满,轻轻摇晃,看着粉末全部融在酒中,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师父吐完,洗了洗出来了,看到我,哈哈一笑,说:“岁月不饶人啊,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那酒量,就是一直喝。”说着坐下,端起酒杯看着我。
我也端起酒杯,说:“老大,第三杯,敬你们村的傻子,他力气可大了……”说着,我又一杯干了。
师父也干了,把酒倒上,我注意到,他倒酒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倒上酒,师父端起酒杯说:“小帅,你敬我三杯,我也回敬你三杯,酒不够了,你再去买一瓶,我有点上头,先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起身出去又买了一瓶牛二,回来看看师父,指指酒,意思是酒买来了,开整吧。
师父微微一笑,说道:“第一杯,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说完,扬头干了。我也跟着干了。
师父迅速倒上酒,继续说:“第二杯,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终不老,为雪白头！”说完我俩都干了。
倒上酒,第三杯,师父接着说:“第三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所爱,则无忧亦无怖！”
干完这杯,三瓶白酒已然喝完,师父靠在沙发上,慢慢把头沉下。我跑到卫生间抠了抠咽喉,猛吐一阵,把刚才喝的酒吐了个七七八八。
出来看看师父,似乎已经睡了,我拍拍他肩膀,毫无反应,然后掏出手机,给帕沃发去信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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