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次老爸往地上啐了口吐沫,恶狠狠说道:“你特娘的是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很久没吃人肉了。”
说着,大手一挥,就看到师父横着飞出,直接撞到屋门上才停住,我下意识往边上一闪,怕被他砸到。
师父吐了口血,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说道:“那个,你好好想想,那个,我……”
还没说完,巴次老爸又是一挥手,就见师父又飞出去了。
我看着都觉得疼,给巴次递个眼神,我俩一左一右把巴次老爸围起来,就准备动手。
巴次喊了声“干”,我俩一起出手,朝他身上招呼,他却连续摆摆手,我和巴次也步了师父后尘,一左一右飞出。
巴次老爸哈哈一笑,说道:“两个小子,我本不想杀你们,别找死,好吗？”
我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他手只是一挥,根本没接触我们的身体,我们就一个个飞出去。
师父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去,同时说道:“小帅巴次,你俩别白费力气了,惹恼了他,估计咱仨都剩不下,小帅你过来一下。”
我走到师父身边,师父压低声音说:“这个逼太猛了,我要是交代在这儿了,店里的货都归你,回去后你到色拉寺找班丹,把这里的事跟他说,你跟巴次别惹他,估计他吃完我就饱了……”
听着师父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象一下画面,堆阿琼用切羊肉的刀子,手法娴熟地把师父切成一块一块,蘸着辣椒……我想象不下去了,走到门口又试着开门,还是打不开。
巴次老爸再次挥手,师父被他击飞到屋子最西面,身子撞在供桌上,脑袋也磕破了,流了不少血。
不过巴次老爸来到供桌前,看了看中间供奉的那尊单坚护法的擦擦,却说道:“单坚·多杰列巴？哈哈哈,好久不见,误会误会,是这样的,这个小子说是你用了神通让平措看了次罗布,实际上呢,是我的神通,你抢了我风头,我自然不高兴,这不才出手教训教训他嘛,就是吓唬吓唬他,我又不真弄死他,这样吧,我现在也教训够了,那个我先回色林措了……”
说完之后,只见巴次老爸,身形一顿,瘫坐在地上,开口说道:“怎么回事,他走了吗？”说完四下环顾,看着这一地狼藉。
巴次过来扶起他老爸,又看了半天,才拉着他老爸的手说道:“爸啦,你没事吧,你刚才真吓人。”
而这时候,屋门自己开了,我也明显感觉到屋里温度上来了,我看得清楚,却不明所以,难道说是单坚护法显灵了？
顾不上考虑,我就过来跪在擦擦前,说道:“多谢护法大人保佑！”师父和巴次也都过来对着擦擦跪拜。
跟巴次老爸把刚才发生的事讲述一遍,巴次老爸听得一愣一愣,然后对着供桌上的擦擦,也开始跪拜,跪拜完了又点上香,在供桌前念起经。
念完经,巴次老爸坐下来。
师父也坐下,对巴次老爸说道:“叔叔,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巴次老爸点点头,又喝了口白酒,开口说道:“正如你说的,我们家里祖上是铁匠,就在阿里打铁,我爷爷的爷爷,还是爷爷的爸爸,我不太清楚,都是听我父亲讲的,很多年前,祖上一直以打铁为生。”
“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阿里那边的哪个头人,为了活命,就一直往东逃亡,头人的手下在后面追,直到逃到双湖,没人再追了,真是应了那句‘奴隶跑到双湖,奴隶主也就不会追了’,没人追了,祖上就在双湖安家,还是以打铁为生,”
“你也知道,铁匠的地位很低,是下等人,人们说我们铁匠是‘黑骨头’,到了我这一辈,早些年时候还打了很多年铁,后来有了巴次,巴次长大后,国家政策越来越好,形势也好了,我就没再打铁,打铁的家伙事还在西屋放着。”
“再说那个魔王,当年巴次他娘,生下他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他娘生病后,我每天都在单坚护法前祈祷,不过,他娘还是去世了。”
“他娘去世那天,我很难受,就跑到色林措,在湖边坐了一下午,哭了一下午,我感到伤心欲绝,这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问我‘你为什么哭泣’,我吓了一跳,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有人,正在我寻思是不是幻觉时候,又传来一声‘不用找了,我在湖里’,我很害怕,也很好奇,看看湖水,跟平常一样,也没看到有人。”
“我试着开口问‘你是谁’,接着我听到一阵大笑,回答说‘九头魔王堆阿琼’,这个传说中的魔王我也听过,我更害怕了,不过他好像没有恶意,他又说‘别怕,我不害你,你为何哭泣’,我把妻子去世的事跟他说了,他给我讲解了生老病死轮回的事,又说‘我饿了,你给我弄一只羊来,’我听后,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这魔王的名号太大,我还是照做了。”
“从家里牵来一只羊,他让我把羊赶到湖里,我就把羊赶到湖里,几秒之后,那羊就不见了,消失了,这下,我也相信他就是九头魔王堆阿琼,接着他说‘先欠你个人情,以后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来找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让他帮什么忙,直到昨天晚上你们来了,说起巴次和那两个臭小子的事,我想起魔王说的话,在你们走后,就去了色林措湖边,呼喊几声,还真又听到魔王回应,我就把那两个臭小子的事说了,魔王答应帮我教训两人……不过我没想到,魔王今晚会来伤害你们。”
听完巴次老爸的话,我点上一根烟,师父开口说:“这魔王也太小气了,就因为我说是单坚护法大显神通,他就不乐意了……”
师父还没说完,我一把捂住师父的嘴,戒备地看着屋门,不过过了几分钟,魔王堆阿琼并没有再次出现,我才呼出一口气。
休整之后,师父虽然吐了几口血,不过看来完全没什么大碍,根本不影响他继续喝酒吃肉。
而巴次老爸又喝了点酒后说道:“朋友,你们过来看看。”
说着,起身出屋,走到西屋前,打开屋门,我们都在他后面跟着。
进入西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铁匠炉,周围散落放着风匣、锤子、砧子、钳子等,巴次老爸介绍,这就是他以前当铁匠时候的装备,很长时间没用了,不过估计收拾一下还能用。
这时候,我心血来潮,找来纸笔,按照印象,把在改则叔叔次央那里收的那把改则一代头人佩刀画了出来,问巴次老爸能不能按照图纸打制。
巴次老爸接过图纸,看了半道:“这个虽然能打制,不过你这刀也太丑了,完全不符合一把好刀的比例。”
说着,指指我画的刀,我也看看,觉得可能是没画好,准备重新画一个。
师父接过我的画,皱着眉头说道:“你个傻X,那刀是这样吗？你画了个火钳子吧。”
说着,拿过纸笔,开始画起来,我这才想起来,师父是中国美院的硕士研究生,肯定有功底嘛。
只见师父寥寥数笔就把刀的轮廓全都勾勒出来,要在一旁标注上尺寸、重量,递给巴次老爸,这次巴次老爸接过图纸,看了几眼,眼睛瞪得很大说道:“你们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我不解其意,说:“这是前段时间我和师父在阿里改则那边收的,不过后来出了点事,这刀不在我们手里了,我比较喜欢。”
巴次老爸没有说话,从西屋角落翻扯半天,找出一幅卷起的卷轴,吹了吹上面的灰,巴次老爸打开了卷轴:
这是一幅唐卡,纸张泛黄,自然氧化,年份应该不错,一般来说,唐卡题材以佛菩萨护法等为主,也有七政八宝等,但是这幅唐卡,画的却是一把刀,这把刀刀身质朴,通体直刃,刀身上是剪银工艺,上面剪银勾勒出的龙纹清晰完整,灵动细腻,刀镡采用剪金工艺,刻画摩羯纹,刀柄远端高浮雕支巴扎,形象威武霸气……
没错,这把刀就是当日我们在改则收的,那把改则头人的佩刀,也是后来周明礼用来自杀的刀,被警方当做物证带走了。
我很兴奋地问巴次老爸,从哪弄的这幅唐卡。巴次老爸笑着说:“这唐卡是祖上传下来的,上面这把刀,就是祖上打制出来的,听说是给什么王用的。”
“改则王。”我补充说。
巴次老爸接着说:“我不清楚,或许是吧,祖上就是从阿里那边逃亡到双湖的。”
“那叔叔你能不能照这个打制一把？”我又问。
巴次老爸自信地笑笑,说道:“我打铁的手艺,在我父亲和祖父之上,应该可以。”
“叔叔,那把刀异常锋利,传言一刀砍在马脖子上,马跑出去很远脑袋才掉下来,这个能做到吗？”
巴次老爸犹豫一下,说:“尽力而为！”
师父则敲了一下我脑袋,说道:“你有点逼数吧,叔叔帮你打制就是给你面子了,你还这么多球事儿。”
被师父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笑。
巴次过来拍拍我肩膀说道:“老爸手艺很棒,你放心吧,到时候肯定给你打制一把足够拉风的好刀。”
巴次老爸又说:“这次帮你打刀,也算是还曲珍的人情吧。”
我连忙问:“叔叔,你也认识曲珍？你欠曲珍什么人情？”
巴次老爸摇摇头,说:“这个我不能说,真不能说,你别问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早料到,巴次老爸不会告诉我更多,就跟前面遇到的那些人一样。
告辞巴次父子,我和师父回招待所,昨晚上喝得太多,今晚收敛一些。回到招待所,我问师父:“老大,还真有魔王啊,你说咱来双湖干啥,今晚差点你就挂了。”
师父笑了笑,说道:“呵呵,我呵呵他一脸,还我差点挂了,你信不信,要不是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早把那个谁给办了,你不知道嘛,我们村有个傻子……”说完,师父看看房门,关得好好的,过了几分钟,没有异动,用手拍了拍胸口,才接着说:“咱来双湖,你觉得此行如何,收获大不大？”
我心说,能不大吗,差点连师父都没了,师父这个吹牛逼的毛病得改,要不早晚得吃亏,说起收获来,一是见识了九头魔王堆阿琼,二是找到改则王佩刀的打制者后人,并复制一把改则王佩刀,说起来,确实收获很大,要是一直在拉萨,估计也就卖点货。我很配合说:“嗯嗯,收获颇丰啊,我想那把刀想的,恨不能一觉起来就能拿到。”
师父不屑地说:“你以为打制一把刀很简单吗？采购铁矿石、锻打、定型、淬火、回火、泽油等,很复杂,你还给人提出那么苛刻的要求,唉,天下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师父说的有道理。咱还在双湖待多久？”
“明天天亮了就走。”说完这句,师父又补充说:“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这是一句某火爆网络游戏的角色台词,至于是否另有深意,我不得而知,只是这么快就走,那咱来干嘛啊,我有些不解,不过我发现,我和师父一旦出门,非得遇到些神神鬼鬼的,估计是师父这八字有问题,净招鬼神。
天亮之后,我和师父来到巴次家里,巴次还没去上班,正在和他老爸往外收拾打铁用的工具,看我们来了,热情打招呼。跟他们说了我们这是来告辞的,巴次父子一阵挽留,想让我们多待几天,师父婉言谢绝。
出来巴次家,回招待所收拾东西结了账,我开车,拉着师父返回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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