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泉河休整后,我打电话给索次,告诉他一早出发,估计晚上到改则。告别三哥,我和师父开车奔着改则去了。
到改则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天还没黑(改则3月份差不多快8点天黑),索次提前请假来县里。
一年多没见,索次倒是没多少变化,麻哥哥也在县政,府办公室当副主任,税哥调到纪委,当晚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不过说真的,3月份的改则,没什么吃的。
能吃饱就行,故地重游,我也很有些感慨,当晚喝了不少酒,师父第一次来改则,就被我几个兄弟灌翻了。
回想2012年到2014年在改则的两年,年少轻狂,曾经在这里我遇到了曲珍,也在这里,曲珍失踪,给我留下深奥晦涩的问题,让我寻找答案。
现在跟着师父混了一年多,见过不少事,有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经历,阅历增加了,人也成熟多了。
第二天上午睡到快11点才起来的,改则这时候的温度很低,不过在茶馆的暖房里,晒着太阳喝喝茶,倒是惬意。简单吃过饭,我和师父还有索次一块回洞措乡。本来还想在县城再待一天,但是想到索次说过的好刀,又忍不住想先睹为快。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喜欢古兵器的。
但是在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很多朋友可能被一些小说或者影视作品误导了,认为古代的神兵利刃能吹毛短发、削铁如泥,而当代的兵器就差远了,这实际是个误区。
总体来说,当代兵器钢的成分比例更加科学,技术更加成熟,我拿一把王麻子或者张小泉,基本都比古代兵器包括官造的要更好。
这里说的好,一是指钢口,二是指抗氧化,三是指硬度韧度。
即便是公认的古代第一名剑——越王勾践剑,也是因为其无可复制的历史价值而闻名,说其锋利,仅是相对于锈迹斑斑的早期青铜剑而言,而锋利和坚硬并非一个概念,虽然含有较高的锡成分,但本质还是青铜剑,说青铜剑如果能削铁如泥,无异于痴人说梦。
其他传说中的三长两短五大名剑、七星龙泉之类的,还有什么采万年寒铁铸剑师投炉铸剑的,也都仅仅是传说,至少目前没有出土过可以媲美当代利刃的古兵器。
扯远了,就是给大家提个醒,理性看待事物,不要迷信那些失实的报导。
到洞措乡的时候是下午3点多,到乡招待所把东西放下,我就迫不及待让索次领着去看刀。
刀在乡农行的一位老干部家里,老干部名叫次央,年龄到底有多大,我并不清楚,只是乡里的人都喊他为叔叔次央。来到叔叔次央家里,他正在看电视,因为前面索次打过招呼,叔叔次央知道我们的来意,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拿出那把索次所说的好刀。
这把刀很长,全长在一米三,刀刃长一米,比普通刀剑要长一些,掂了掂重量,约么有个接近四斤了,也比常见的古刀剑更加压手。
材质上看,含铁成分很高,应当是铁碳合金钢刀,刀身质朴,通体直刃,刀身一面是铁剪银工艺,上面剪银勾勒出的龙纹清晰完整,灵动细腻,另一面是素的,刀刃极其锋利,刀背厚实有力,刀镡采用铁剪金工艺,刻画摩羯纹(这个摩羯是佛教中常见的一种形象,是一种鱼身长鼻的水兽,不是西方摩羯座讲的类似山羊的形象),刀柄远端高浮雕支巴扎,形象威武霸气。
我把刀握在手中,顿时感觉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上战场厮杀一番。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刀的刀鞘是后配的。
说实话,我自认为臂力还可以,一直锻炼,但是手握这近四斤的长刀,还是有点吃力,不能完全应用自如,看来它以前的主人,定是个勇武有力的壮汉。
(要看一把刀的好坏,千万不能拿着去砍铁皮钢筋,古刀剑是战场杀敌用的,不是砍钢削铁用的)
看得出来,叔叔次央对这把刀也很喜爱,刀身用油擦拭过,基本没有氧化,而且这把刀采用铁剪金铁剪银工艺,级别定然不低,实战刀不到一定级别,是不会运用这些复杂的工艺的。
师父也拿起刀挥舞几下,别看师父个子不高,耍起刀来倒是虎虎生风。
叔叔次央开口了:“这把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刚参加工作时,从老百姓手里买过来的,据当时那个老百姓所说,这刀是以前改则的王——改则本一代头人所用,一代头人的名字已经无法追查,不过据说,头人骁勇善战,同色果部落、帮巴部落征战时,都是身先士卒,作战勇猛无比,用那老百姓的话说,当年一代头人用这把刀对敌,一刀砍向对方战马的脖子上,对方战马吃痛离开战场,跑出几十米后,战马的头才轰然落地。”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我无从考证真伪,不过这刀的确是好刀,你们也看得出来。要不是我儿子结婚买房,真不舍得卖掉。”
我听索次说起,叔叔次央家里四个儿子,今年小儿子要结婚买房,钱实在紧张,才想把这把刀卖掉。
师父听完,说道:“叔叔次央,这刀不管是不是改则本头人的佩刀,都是一把少见宝刀。你开个价吧。”
叔叔次央说道:“当年我收这刀给了五百,现在值多少钱,我也没多少概念,你们是做古玩的,小孙也是老朋友了,看着给价吧。”
师父一看,拉着我出门商量。我知道叔叔次央这人,人很好,就是精明。
他不说价格,肯定不是因为不知道这刀现在值多少钱,是为了能卖个好价才故意说的。
跟师父商量后,师父按照稍微高出市场收货价10%的价格报了价:“五万。”
叔叔次央笑呵呵点头,说道:“你们说多少就多少吧。”
双方都觉得价格合理,就成交了,师父给叔叔次央转了钱,叔叔次央找来一些破旧的衣物,把刀包起来,递给师父。
生意做完,叔叔次央在家里煮了羊肉,搬了几箱啤酒,招待我们。
我是洞措乡出来的,对洞措乡有着特殊的感情,很多以前的同事也过来一起喝酒,人多了酒就喝得快了,一个多小时,叔叔次央家的酒就喝完了。
大家不尽兴,跑到乡政,府旁边的朗玛厅(藏式酒吧,拉萨好一点的朗玛厅会有明星表演节目,唱歌跳舞,不过洞措乡条件有限,只能自己表演,喝到位的同事上台上唱歌),又是一阵喝,凌晨两点多才散场。
3月份的改则温度很低,出门后大风吹着人跑,不过喝多了酒,根本不惧严寒,我们几个在路上跳着舞回去了。
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长时间没喝过假酒,还是有点不适应。起来洗漱后,已经11点多了,我和师父在乡政,府门口阿达的茶馆喝茶吃藏面,阿达一看我来了,笑嘻嘻走过来,递给我烟,让我和师父随便吃,他请客,我则开玩笑问他:“阿达,昨天是不是去打狗了,我喝酒回来看到你了。”
一说完,阿达脸一红,指着他老婆说:“没有没有,我上厕所去了嘛。”
我知道,阿达多半昨晚真是去打狗了,他老婆在一边弄藏面,根本没听到我们说话,我也不再调侃阿达,吃完饭,阿达说什么也不要钱,我去师父车上拿了包烟,递给他,跟他说这是老家的烟,让他尝尝。阿达这才笑着收下。
吃完饭,我跟索次打个招呼,准备离开。索次则一脸神秘地问我:“你们托甲、美隆收不收?”(托甲是指天铁,美隆是指九宫,都是藏传古玩常见的门类,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我就不再多说了)
我知道索次家里肯定有好东西,他老爸是高官,他们家族以前是大贵族,山南四大贵族之一,名字前面带“·”的(这里要说明一下,一般藏族人只有名字没有姓,如果是名门望族、世袭贵族或者家里出过大官的,才会有姓,比如阿沛·阿旺晋美、帕巴拉·格列朗杰),以前就听索次说过他家的老物件。于是我就跟索次说:“收,东西好的话就收。”
索次听完点头一笑:“好,等我休假回拉萨后找点东西给你看看。对了,曲珍有消息了吗?你得加把劲,快点找到答案,等着喝你喜酒呢。”
索次当时是知道曲珍失踪的事的,但是我并未跟他提过答案的事。
不过我也习惯了,他们都知道,都知道曲珍留给我的问题,都知道我在寻找答案。
专程看望了副乡长普其米,他看起来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听说是提拔成正乡长了,不过任命还没下,完全没有丧女之痛。见面第一句话,他就问我:“小孙,找到答案了吗?”
我笑笑,表示还没有,但是一直在寻找。他似乎有些欣慰地点点头,寒暄几句,我就跟他告辞了。
再告别索次,我和师父开车离开,本来想走大北线,不过听说那曲尼玛县封路,过不去,只能走措勤县奔二十二道,从日喀则桑桑镇回拉萨。
回到拉萨,是第二天下午,我和师父都累得够呛,没去店里,都回家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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