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个黑袍男子,这是个年轻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足有四百多岁了。
我有些怀疑,但同时我也知道,这个世上确实有很多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比如骨擦、比如猫鬼神、比如铜奔马。
或许眼前这人真的是三百八十年前的古格王。
贡觉嘉措似乎知道我的意思,解释说道:“我有秘术,只要不长期离开这藏尸洞,便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每年我会出去转上几个月,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这洞中,当年因为运用禁术,现在落个不生不死,不入轮回。”
说着,贡觉嘉措露出苦笑。
我问道:“古格当时可有十万多人啊,其他人呢？”同时咽了咽口水,这人讲的跟电视上演的似的。
贡觉嘉措顿了顿,说道:“这是古格最大的秘密。”
我心说,既然是秘密,也就不再追问。不料贡觉嘉措却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
看来这哥们是一个人待久了太闷了,我和师父纷纷点头说想知道。
贡觉嘉措这才说:“当年我被拉达克人俘虏,却见他们不守承诺,屠戮我的子民,就用禁术,把十万民众转移了。”
“转移？把十万人转移？国王大人,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贡觉嘉措没有继续,而是反问:“你知道古格银眼吗？”
“我知道,这个就是。”说着,我指了指那尊释迦牟尼佛像。
贡觉嘉措笑笑,说道:“这不是。这尊佛像仅仅是双眼采用了错银工艺,和真正的古格银眼并无关系。”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古格银眼？”我连忙追问。
贡觉嘉措盯着我,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眼白占了很大比例,黑眼珠很小,说道:“古格王室,流着松赞干布的血。只有正统王室成员继承王位之后,经过特殊仪式,才会获得古格银眼,就是我这样的眼睛。当年弟弟想要夺位,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获得古格银眼。”
“古格银眼有什么用,摄魂吗？”我问他。
贡觉嘉措笑了笑,说道:“远远不止。摄魂只是入门,古格银眼最神奇、最强大的力量在于,它可以撕裂空间。”
“我说国王,你的意思是说,你用古格银眼撕裂了空间,然后把你的子民都弄进撕裂的空间？”
贡觉嘉措听出我的揶揄,接着双眼瞪着我,再下一刻,场景变了,我和师父站在藏尸洞外面,贡觉嘉措负手而立,站在我俩身后,缓缓说道:“现在信了吗？”
我感受到贡觉嘉措身上传来的压力,巨大的压力,这是四百年前古格国王的压力,压在我这个普通人身上,几乎喘不过气。
师父过来,站在我和贡觉嘉措中间,说道:“无知小辈,不知礼数,还请包涵。”说完后,我感觉身上的压力没有了,不知道是师父施展手段解了我的压力,还是师父说的话让贡觉嘉措自行撤去这压力。
贡觉嘉措继续说道:“确实,当年我运用古格银眼之力,撕裂空间,将十万子民送进那个空间,我本想一同前往,可是已经力竭,只能遥远地看着那个空间,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人,我不知道那里究竟是哪,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
“从那之后,古格银眼直到现在,快四百年了,还是不能再次使用那种撕裂空间的能力,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我的子民现在何处,过得怎样,只留下我一人,孑然一身,守着这藏尸洞,而且,我无法长时间离开藏尸洞。”
说着,贡觉加措满脸落寞。
听完,我想到各种平行宇宙之类的理论,或许,当年的十万人真的进入平行宇宙,在另一个世界上继续生活,繁衍生息。
看着眼前的贡觉嘉措,这个皮肤白皙的青年,这个穿着黑色袍子的青年,这个有大神通的青年,这个古格最后的王,所谓孤家寡人,盖如是呼,忽然间,我觉得他很可怜,孤身一人守着古格遗址,看着昔日繁华的国家变成现在的残垣断壁,沧海桑田,这种孤独的感觉,谁能理解,谁能体会？
一时间,我忽然觉得这个守在藏尸洞的黑袍男子不再是那个强大的古格王,只是个可怜人。
贡觉嘉措停了一会儿又说道:“谢谢二位,上次给人讲这个故事,还是在甘丹寺,给当时的甘丹赤巴讲的。好多年没跟人聊天了,我一介亡国之君,不死不生,只能在轮回之外徘徊……”
他的语气很伤感,配合着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地上的飞沙走石,那个曾经辉煌的文明,已经不在……
贡觉加措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好好珍惜吧。”
果然,这个身着宽大黑袍、拥有通天法力的古格王,也认识曲珍。
我笑了笑说:“国王,你说的是曲珍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何都不肯告诉我关于曲珍的信息,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她,一定能找到她,凭自己的努力。”
贡觉加措赞许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师父让我去遗址门口等他,而自己则和贡觉嘉措又进入藏尸洞。在门口等了师父十几分钟,师父才出来,还拿着那尊佛像。
“师父,你跟国王又说了什么,怎么把这佛像也要来了？”我问道。
“我看他可怜,这不又多陪他聊了十来分钟嘛,他一高兴就把佛像给我了。”师父这样说。
离开古格遗址,我们开车回狮泉河,路上师父说:“这尊佛像虽然不是真正的古格银眼,可是出自皮央遗址,历史价值很高,我想了想,咱们把它上交了吧,赠与文物部门。”
我表示赞同,回到狮泉河,找到三哥,经三哥介绍,把那尊佛像交给阿里文物局。
（这尊寂静尊坐姿释迦牟尼红铜错银眼佛像,目前还保存在阿里文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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