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笑闹和唾骂声的结束, 打牌的声音再次响起,又过了一阵子, 至少对于病床上的小姑娘而言非常长, 长到了就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她听到有人问道:“我听说,这次国师大人还允许女子参加测试,你家丫头年龄正好合适, 有没有打算让她也去参加?”
一道听着就十分粗俗的声音嗤笑道:“老弟你怎么就跟这国师大人的选拔逆上了, 我家那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天赋。”
“哎,这话可不然, 国师大人还不就是女子?”那人说道, 虽然不认为这人的女儿当真会有什么天赋, 但还是反驳了一句。
之前他家就是亲眼见过国师大人显露威能的人之一, 在国师大人还不是国师的时候, 因此对于国师陆元希总是十分信服, 不但自己积极响应国师大人的号令,还想让周围人都积极参与进去。
因此见到牌友这样说,忍不住反驳。
那男子的声音不屑道:“国师大人岂是凡人?若是国师大人这样的女人真的这么好出一个, 咱们乾坤域几万年怎么就听说了国师大人一个。”
那人似乎被劝服了, 低声道:“也是。”
那男子为了让几个牌友不再分心, 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他说道:“再者说我家那个小丫头片子病歪歪的, 这几日连活都不干了, 还得让他老子我自己倒水, 就她这样,根本没可能的。”
几个牌友听他这样讲,奇道:“你家婆娘呢?”
往日里, 就算没有他的女儿在一旁伺候着, 婆娘也是在一边呆着的,之前没注意,这会儿提起来倒是觉得有几分奇怪。
“那婆娘不知怎么的,听说了国师大人赐药,要给这要死不活的小丫头片子找圣水回来。要我说,这丫头片子什么用都没有,要不是没钱娶不起别的婆娘,就她这入门三年只生了个丫头的,我早就休了她了。”那男人撇嘴道。
其余人虽然也不看重女儿,但是这般不在乎女儿生命的也是少有,他们几人对视一眼,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不过是一起打牌的牌搭子罢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于是摇摇头,不再提这事,开始说笑起来。
旁边不远处的屋子里,小女孩听着父亲轻贱的话,已经无力伤心,她的心情早就已经麻木了,只盯着地上的水蒸发掉,彻底没了可以喝的可能。
她剧烈的咳了几下,像是要把肺也给咳出来一样。
又是摔门声响起,那男子也是小女孩的父亲的声音响起,不耐烦道:“咳什么咳!要死了!要咳安静点咳,别烦你老子我打牌!”
小女孩没有回应,麻木的脸上,眼睛中带着几丝恨意和绝望。
她真的要死了吗?
娘,娘亲她在哪里?
被小女孩在心里念叨的娘亲,此刻正排队在国师府门口。
自打国师府神药的名声打响之后,每天在国师府门口排队的人不少,但圣水是每日限量的,陆元希手底下的这些人看着日渐减少的丹药,心疼那化作水的灵药,既不敢违抗国师大人的命令,又舍不得这些丹药。
因此便每日限量,既完成了国师大人的任务,也减少了他们的心疼,同时让国师府的圣水名头更加响亮起来。
毕竟,随时求随时有的东西肯定比不过相求求不到,最终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来得珍贵。
这圣水也是同样,他们心中计算了一下量,即不耽误救人,又帮圣水的名头更加响亮几分。
小姑娘的娘亲打两日前就在这里排队,今日算了算,终于能轮得到她。
但令她心生绝望的是,大家都是带着病人来亲自排队的。
而她的女儿……
他家当家的根本靠不住,若是让他放下打牌的时间陪着排三天的队只为了给他们家丫头治病求一碗圣水,肯定是不干的。
若是她真的这么求了,当家的就算不打她,也会让他们春丫自生自灭。
他一向是不喜欢这个女儿的……妇人的心头升起一丝绝望来,春丫不在,就算排队轮到了她,恐怕国师府的大人们也不会赐下圣水。
她……妇人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就算这条命不要了,也要给春丫,给她的女儿试上一试。
他们家的钱都被当家的拿去赌了,她又是当家的买来的媳妇,没有娘家在,根本管不了当家的。
如果求不到圣水的话,春丫根本没有可能找药师来治。
要是那样的话,等着她的女儿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为母则刚,软弱了大半辈子的妇人忽然心中升起一丝坚定来,无论如何,就算不要命了,她也要为春丫求到圣水。
国师府中,陆元希刚刚炼制完新的一件法器,这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把测灵盘。
鉴于有些天赋出众的人有可能会震碎测灵盘,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极小,但也不能不防。
陆元希想了想,决定拿炼制测灵盘来当放松。
这东西虽然只算是法器,但因为原理比较特殊,炼制起来还算有意思,陆元希琢磨了两天之后,才开始下手炼制。
莲芯火作为她的半身,用来炼制什么都是事半功倍,陆元希相当于有了两个视角,尤其从莲芯火的视角去观察,更加利于她观测材料的融化程度和融合步骤,利于她更好的去控制火焰的大小和文毒。
等这些日子结束之后,还得炼制几炉丹药练练手,陆元希一边给测灵盘加了点花纹增添了些美观程度,一边在心底想着。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药,考验修士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的,陆元希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炼丹,但对炼器的训练实际上也让她没有落下炼丹的根本。
就算此时直接开炉炼丹,也不会有什么退步之处。
炼制完了测灵盘之后,陆元希不想坐在炉子前久呆,静极思动,她便顺应着自己的感觉,在国师府中转悠了一会儿。
冥冥之中,她并不想局限在一个国师府里,因此,便走了出去。
她对自己这些日子发放灵药的成果有些好奇,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今日就不错,索性去看一看。
国师大人想在国师府附近的范围内移动,没人管得了,别说在国师府了,就是把国师府拆了,或者突发奇想去深山老林里待几天,都没有能管。
陆元希遂着自己的心意,往外走去,忽然她耳朵微动,修士的耳力离得老远都能听到一阵喧哗的声音,略微皱起了眉头,对着边上人问道:“门口是怎么了?”
边上被问到的人一愣,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此时国师大人问话,知晓自己和国师大人之间天堑般差距的下属自然不会质疑国师大人,接了话之后连忙跑去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就跑回来回禀陆元希道:“禀国师大人,是一个农妇为她女儿求药,说是她女儿病得起不来床没法来国师府,想让几位大人通融一下让她取水带走。”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陆元希当初定下规则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些来求药的人求走的药究竟落在了谁的身上,就不可知了。
所以这个口子是绝对不能开的。
“国师大人,可要属下将她驱赶走?”手底下人揣摩着陆元希的脸色,看不出来她的心意,便试探着问道。
陆元希摆摆手道:“不用了。”
到底是自己安排下去的事情,陆元希今日心血来潮,索性道:“既如此,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是,国师大人。”那人点头应道。
国师大人亲临,谁都不敢怠慢,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在这个地方的人都第一时间下拜道:“见过国师大人。”
陆元希摆了摆手,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替女儿求药的妇人,此时那妇人双眼含着泪,拜到在地上,祈求着他们。
她微微顿了顿,定睛一看,忽然凝了眸子。
半晌之后,陆元希开口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国师大人?”那农妇顿时眼中迸发出欣喜之色,不确定的喊道。
在她看来,既然国师大人出手了,那春丫一定就有救了不是吗。
国师大人最是心善不过了,若不然,也不会在国师府发放圣水,替他们这些看不起病的百姓想办法。
国师大人一定能解决的吧,她的春丫有救了!
陆元希闻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的女儿也却是病重不假,这一点没人能骗得了我。”
就算陆元希没有看到此人的女儿,凭借她身上那根摇摇欲坠的因果线,显然即将断开,也就意味着,牵扯着她女儿生命的因果将要绷断,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的话,此人定然是必死之局。
说到这里,那妇人眼中的欣喜之色更浓,激动的想要扑上来。
陆元希话锋一转,说道:“但这个口子不能开。”
这话一出,那妇人眼中的光登时熄灭,绝望不已,身形摇摇欲坠,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不放弃,上前扑过来道:“国师大人,救救我的女儿啊,求求您了。”
陆元希的话还没说完,见到妇人这么激动,也有些感念对方一片慈母之心。她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们,无论是前世的还是这一世的,两世的亲人对她的爱丝毫不逊于此人对她的女儿。
她又是何其有幸。
想到这里,陆元希开始有些想家了。
她说道:“我会随你去你家看一看你的女儿。”
这句话一出口,那妇人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不会死了,她激动万分,根本顾不得后面陆元希还说了什么,急忙磕头拜谢,结果被人扶了起来。
陆元希根本不用人带路,跟着那因果线的牵引,就朝着妇人家的方向走去。
她知晓这妇人家在何处这一点竟然没有任何人感到惊奇。
在他们的心里,国师大人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知道这区区村妇住在何处岂不是再应当不过了?
陆元希顺着那根因果线找去,可以说,这根因果线非常特殊,特殊到了让她注目的地步。
一般而言,当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这根因果线不仅仅会变得摇摇欲坠,还会变浅许多,意味着这条因果即将消失。
但这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之间的因果,虽然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但颜色依旧十分鲜艳,不曾褪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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