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热血少年 第六章 退伍军人
桃子是个好学生，学习刻苦，生活作息规律，晚上十点照常已经睡下的她突然被一阵短信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间看了看名字，顿时清醒过来，睡意全无。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一句话：每个城市都会下雨，就像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我走了，祝你好运。默默地看了几遍，穿着碎花睡衣的桃子起身来到阳台，望着清冷如水的夜空，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和平时活泼好动的她判若两人，此时的她，安静而平和。微凉的月光穿透云层，如暮霭般披在女孩身上，昏暗的逆光就像摄影作品的底片，静静地铺洒在女孩身上，似乎这一刻，只有用“女神”来形容此时的女孩才最合适。手指摩挲着手机上的那个心中想了无数遍的名字，嘴角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一瞬间的感动蔓延开来，如同这遍洒的月光，虽不明亮，但胜在暖心。这算表白吗？祝我好运吗？也祝你好运。
此时的杨浅天正坐在南下的火车上，他不像亮仔阿盖他们那样没心没肺能睡的跟死猪一样，虽然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但他仍喜欢张大双眼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喜欢把头探出车窗让风吹过脸庞。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风已凛冽起来，但杨浅天享受这个感觉———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危险，刺激。杨浅天从不否认自己是这样的人，喜欢冒险，追求惊险。跟现在许多年轻人一样，他平凡的外貌下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只是他很淡定，还有一种平淡处事的态度。就算为了读大学填报志愿的事跟家里的意见不一致，他顶多就是打定主意以后自力更生，不再求家里而已，其他的，从不勉强。但是面对即将踏上的旅途，他还是很迷惘。他到底还算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做不到老江湖般的从容，甚至有点忐忑，随遇而安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下车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四点，T市和北京不一样，虽然天就快放亮，但整个城市依然灯火通明，比起首都来，少了几分沉稳厚重的沧桑，多了一点纸醉金迷的世俗。似乎这是沿海城市的通病。气温也相差了许多。在首都早晚都要穿羊毛衫了，在T市甚至还有人穿短袖。在下车前亮仔已经打过电话给他的表哥，因此几人下车后并没有多等。亮仔在车上就已经向大家介绍过他表哥，叫张勇，二十七岁，南京军区特种兵退役，现在在T市一家三星级酒店做保安。等见到张勇的时候，杨浅天发现他并不像亮仔口中所说的那样英明神武，顶多就是身材魁梧一点，属于那种丢大街上一回就找不出来的的人，相貌平平，略显憨厚，但出奇的是他的眼睛，很亮，甚至让杨浅天有一种晃眼的错觉。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杨浅天心想。
互道寒暄后，听完亮仔讲述事情来龙去脉，张勇蹲在花坛边，抽着烟沉默着。亮仔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怎么了？有难处吗？”
眼睛望着远处，吐了口烟，张勇缓缓道：“你们不该来这啊！学校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
杨浅天跨上一步，来到他面前，道：“勇哥，要是让你为难了，我感到抱歉，我们呆一夜，明天就走。”
亮仔急道：“哥！我们……”
张勇抬手打断亮仔的话，很有军人的风范，干净利落：“不要说了，既然来了，就不要多想，跟我走！”
一行人来到张勇所供职的酒店，那是一栋十三层高的大厦，在现代都市中这样的高度并不出彩，楼顶的闪亮招牌上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橘都大酒店”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进了大厅后，几人顿时眼前一亮。虽然地处浙江，但大厅内取的却是徽式风格，雕花木做成的吧台，黄花梨木的座椅取代了昂贵的真皮沙发，两旁立柱上的木雕，一面是琴棋书画，一面是渔樵耕读，美轮美奂，右侧一面巨大的屏风，上书铺满屏面的泼墨山水画，精致秀气。整个大厅并没有如常规般的金碧辉映，给人以奢侈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色古香般浓郁古典风格，却不失磅礴大气。
几人心中啧啧称奇，跟随张勇进入电梯，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往上升，而是去了地下室。张勇苦笑道：“我们员工的宿舍都是地下室，上面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随便去的。”
杨浅天心中暗自感叹，每个城市都有这样一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有的人为着自己的理想奋斗拼搏着，有的人得过且过着，不一而足。有的人能在艰苦的岁月后厚积薄发，一鸣惊人，有的人却依然默默无闻，就如滚滚江水中的一滴小小的水花。但不管结果怎样，过程无一不是心酸的。
宿舍是六人间，进了宿舍，放好行李，张勇指着剩下的五张床铺说道：“本来一共有三个人的。他们这几天正好结伴回家，我们七个人六张床，只能挤挤了。”
杨浅天笑道：“没关系，勇哥，麻烦你了。”
张勇深深看了一眼杨浅天，没说话。他心中有个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跟其他几个不一样，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却说不上来。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索性不想了。
“你们先休息休息吧，我去买点早餐。”张勇道。
“谢了勇哥。”
火车上虽然可以睡觉，但毕竟不如床上来的舒坦。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都是腰酸背痛，不想动弹。几人一头扎进床铺，没过多久就已经睡着。去而复返的张勇手里拎着早餐，看到几个小伙子睡得正香，笑了一下，把早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大伙才陆续醒来。看不到张勇的身影，估计上班去了。吃完桌子上的东西后，在向可进的提议下，几人走出酒店来到大街上，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城市氛围。几个年轻人中阿盖除外，长这么大除了去北京读书外，都没有去过外地，大街上车水马龙，虽然比不上首都的繁华，但仍可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因为不知道张勇几点下班，几人不敢多逛，半个小时后就回到酒店宿舍，没过多久，张勇也下班回来，招呼几人道：“走，带你们出去逛逛。”
橘都大酒店所在的位置是T市中心繁华地带的青年路上，除了橘都外，另外还有几家大的酒店，商场，娱乐中心。在张勇的带领下，几人并没有坐出租车，而是徒步穿越拥挤的车辆人流，渐渐走出青年路，来到了道路旁标有“小东门”牌子的一条小街道上。这里就不像青年路那般热闹拥挤了，街道两旁都是各具特色的小饭店，小卖场，偶尔还有几家理发店。穿过并不长的街道，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转到另一条街上，但两旁并没有什么标示。张勇介绍道：“这里是柔桥，又叫食品街。这里的小吃蛮有名的，T市好吃的小吃大多集中在那，什么拌面，凤凰蛋那都有，等下带你们尝尝。”
柔桥是一条不大的街，两旁都是旧式住宅楼，街面也不甚整洁，跟整个城市的格局仿佛格格不入。这里是农民工，外来打工者，小混混以及坐台小姐们的天堂，一个城市不管多发达，总有阴暗的一面，这也促成了大城市百花筒般的绚丽繁华，其实一个城市如果缺少了这么一块地方，也许也是个遗憾。
张勇买来的早餐并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几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咕咕”抗议起来。张勇指着前面的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小饭店笑着说道：“饿了吧，走，我们去尝尝正宗的浙江小吃！”
几人雀跃着走进饭店，老板跟张勇很熟，也很热情，估计浙江人的富有跟他们对人对事的态度分不开，不管你是有钱人也好穷人也罢，做生意的永远是笑脸相迎。张勇点了几样T市的风味特色，包括雪菜大汤黄鱼，红糟鱼丝，苔菜饼，还有浙江一些比较著名的，像醉虾，拌面等。被安排进楼上一间单独的小包厢坐下后，杨浅天问道：“勇哥，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喝了一口饭店供应的红糖水，张勇说道：“我退伍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好的工作轮不到我们这样没文化的人，一般的又拉不下脸去做，就算去干了，连找个女朋友都难，现在的女孩子不比以前啊，你没有车子票子房子，直接宣判你死刑。后来跟着老乡到了这里，我老乡在这混得还不错，开墅介绍我去给一老板当保镖，不用干活，日子过得还可以，这估计也是亮仔带你们过来找我的原因。上个月我那老板出了经济问题，进去了，我老乡因为跟他来往比较密切，也帮他干过一些坏事，所以连带着也进去了。我也就自然而然丢了工作，又不想回家，就凭着个退伍证搞了个保安当当。累是不累，但是要受人白眼，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行当。”
亮仔涨红了脸：“哥，我不知道你出了这样的情况，不然的话……”
张勇摆摆手：“不用说了，来了就安心呆下去。过几天熟悉情况了我再帮你们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先安顿下来。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我是你哥，照顾你是应该的。你的这些朋友我也看得出来，是真心把你当兄弟，现在的社会，想找几个真心实意对待你的兄弟而不是朋友，已经很难了！”言下颇多感慨。
杨浅天开了一瓶白酒，给大家都倒上，举起酒杯说道：“勇哥，矫情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大家有缘走到一起，就要珍惜，亮仔不仅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是我们大家的兄弟！”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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