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赶来和夜黯商量事情的桂生正好听到两人关于江晚的一番机锋，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竟然还有闲情争风吃醋。
夜黯便是听到桂生到来的声响才结束了和卢诚的“闲话”，转头问桂生，“怎样？”
桂生忙肃了脸，“二爷，情况不太妙。现下三道城门都是许进不许出，夜里更是城门紧闭，城墙下灯火通明，别说是带着郭公公，就是你我怕也根本没有出城的机会。”
“全都不许出城？”卢诚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轻问了句。他还想以出门会友的名义将夜黯和郭顺给带出城去。
“不许，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家眷也都被拦着让改日出城。戚家则更是以身作则，要以不出城以证清白。”
桂生心下唾弃戚家做派，但也不得不佩服戚尚书和三皇子的魄力，为了个郭顺，如今京城处处可是怨声载道。
大启朝的京城三面环山，而且此三面其中两面是天然的石墙，高逾数丈，便在石墙上建筑防御工事，在石墙下中央位置有洞口，稍加休憩便是天然的城门。
背靠一座布满悬崖峭壁的高山，这高山除了面向京城的这方坡度稍缓，别的方向都是陡峭的悬崖，乃是京城倚仗的天险防御。
而最后一面也被不知道哪朝的皇帝依着左右城墙的高矮，采了石材搭建而成，又高又牢固，单靠功夫根本无法攀越。
如此得天独
厚的防御条件，就算所处的位置冬日极度严寒也成为了大启朝皇宫枢纽所在。
更何况经过多年经营，京城的繁华安定早已被大启朝臣民认定，再冷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朝圣”的人群。
现如今，这得天独厚的防御条件也成了制约夜黯救人送东西的最大阻碍。
要怎么才能出城？说起这个问题几人商量了不下十种方式，只可惜都因为禁卫军“许进不许出”这简单粗暴的措施胎死腹中，听说就连新丧的死人也被勒令只能葬在城北那孤独的高山上。
本来桂生还想着皇陵是在城外的，要不要趁皇帝和戚贵妃出殡找机会出去。
可先不说皇帝和贵妃身死需要很夯长繁琐的程序才能出殡，按照宫中现在透出来的意思，萧旬阳竟然是当着文武百官跪着承诺，要等到抓住郭顺。
哪怕是郭顺死了，也要把尸体在皇帝和戚贵妃面前活祭了才让二人入土为安。
眼看着京城就要进入为期四五个月的严寒天气，倒是暂时无人异议。
毕竟现在不管是哪一派的人都想要找到郭顺，不过要的是尸体还是活人就不得而知了。
鉴于此，沉稳如夜黯都有些泄气了，“难不成真的只能飞出去？！”
“飞出去，那也要能一口气飞过城墙啊。”桂生这两日可说是几乎跑断了腿看遍了三座城门，不得不丧气地埋怨了句。
“那便用飞的吧。”卢诚出神了许久，幽幽肯定了这
个方法。
“什么？”桂生以一种“这人不是神经病吧”的疑问眼神看着卢诚。
卢诚却是施施然看向了夜黯，“阿晚怀着贝贝五个月时正是盛州府天气正好，她要带着小安和招弟、小弟姐妹俩出门踏青，田喜嫂子担心她身子便邀了我去陪同。”
先是温温和和说了一段话惹得夜黯又黑沉了脸后，卢诚才又继续说，
“那日阿晚亲自动手做了几个纸鸢，因着小儿调皮且有些奇思妙想。便问阿晚人能否像纸鸢一般在天空飞翔，你猜阿晚她怎生回答？”
卢诚看夜黯的眼神很温和，但夜黯却知道那温和并非针对他，而是这厮提起江晚就会分外温和，这么一想气息更冷。
“怎么回答？”也只有什么都不太清楚的桂生听卢诚这么说傻乎乎的便问了句。
桂生和江晚也算是相处了些时日，虽然从江晚身上没感受到什么异常，但也知道她心思细腻又多巧思，或许真的有什么见地也说不定。
卢诚此时说来其实就是故意要气夜黯的，眉头一挑，“有时候我都会被阿晚时不时的巧思给惊着，真不知道她……”
“现在在说怎么出城的事情，若是卢公子你没有合适的建言便请自便，莫要打扰我和下属商讨。另外，内子和卢先生不但男女有别、辈分也有所不同，内子究竟如何随风一清二楚，还请卢先生慎言。”
夜黯向来不多说闲话，暗示后便伸手做出送客的
姿势，倒是让卢诚话没说完便被哽在了原地。
“这……夜大人你也太认真了些。”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夜黯肃着脸，掷地有声，江晚的来历本就古怪，他一人知道便罢，旁的人就是喜儿那儿他以后也会想法子让其再也生不出疑心来，更何况还是现下这敌我不明的卢诚卢文宣。
卢诚便也不继续撩拨他了，话锋一转道：
“当时阿晚说了许多，都是关于人是否能够在天空飞翔一说。别的倒也罢了，便是这纸鸢，那日她为了小儿的求知欲分别绑了些许小东西放上天空，还给小儿讲若是纸鸢足够大，材质足够结实，在风力和高度都合适的情况下便能够载人滑翔。
小儿是个凡事喜欢追根究底的孩子，后来回家后央着生弟几个拿了些密实的布料给他缝制了一个展开足有三尺余的布鸢，只可惜阿晚看了之后说还是太小且不结实，也无转换方向的机关，便不让小儿亲自上去试验。”
后来卢诚忙碌起来，江晚的肚子也渐大，卢明安便暂时歇了继续制作能够带人飞的布鸢念头，不过卢诚知道，若非这入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明年春，大概小安又能想起这事继续折腾。
想到儿子，卢诚轻轻叹了一口气。
“滑翔？”夜黯听得很认真，旁的他能够举一反三，这个词汇却是让他有些犹疑。
“对，滑翔。”卢诚点点头，给夜黯简单讲了下江晚关于
滑翔的原话。
桂生见二人果然说得热闹，不禁皱眉嘀咕了句，“像鸟儿一样飞翔？我不是做梦吧。”
偏偏不管他怎么嘀咕，夜黯却是立即让他准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材料，和卢诚关在屋里讨论了整夜，最后拿出来一张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图纸。若是江晚此时在这里准会张大了嘴巴惊叹一声“滑翔伞”！
卢诚和夜黯整夜未睡，但两人都很兴奋，等材料的间歇也在写写画画。
京城没有城门那面的山很高，因为地处京城北边被称作北山。除了面向京城的一面其余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高度绝对没问题。
京城时已入深秋，寒风凌冽，山顶的风力托起巨型纸鸢也没问题。
现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北山半山腰和山顶都有寺庙存在，不少人拎着香烛纸钱带着捐给寺庙的用具纷纷上山祈福。
左右那山只能从上山路下来，官兵们自然不会拦着不让人走动，有些官兵自己也还让家里人带着东西去拜拜，保佑京城这“暴风雨”赶紧过去。
所以，想要携带着东西上山也并非很难的事情。
纸鸢按照图纸按部就班地做着，夜黯也携带了按照图纸制作出来的几个小型滑翔伞上了不下十次北山，经过严密的计算风力和风向，三天后终于确定了滑翔时间和滑翔地点。
最后，就剩下谁来做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桂生几个倒是都劝夜黯以大局为重留在京城中策
应，只是他们都是夜黯的手下，夜黯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从工部悄悄请来制作滑翔伞的那位大人也说夜黯熟悉北山地形，对风力和风向有了极深的了解。
最重要的是夜黯功夫好反应快，别说这位大人对亲手做出来的这滑翔伞信心十足。
退一万步讲，到时候和城外的影卫用蜂雀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就是出了意外，那些东西也能够落到自己人手中。
夜黯都不惧生死敢于挑战，郭顺这个本来都想随着先皇而去的太监就没所谓的，两人竟然比工部过来那位大人以及桂生等人还要笃定。
皇帝身死第四天夜晚，夜黑风高，京城北山之上一片寂静，寺庙点点灯火映照之下，几道黑影飞快地从山腰抵达山顶。
其中一个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在空中扬了扬，火折子上便有火光在空中摇动，形成一个不知名的图形，淡淡火光下，几人面孔赫然呈现，不是夜黯等人又又是谁？
按照事先蜂雀传递的消息，不一会儿，北山外靠近西城门的地方也出现了火光，渐渐的，那火光成了一个火堆。
那是夜黯事先看好的降落地点，是一片比较平坦的草地。
这个时节就算有人在草地中央燃起火堆，旁人见了也只会认为是耽误了行程的路人在取暖，丝毫不会引人怀疑。
见到火堆，北山悬崖上几人都轻轻吐出一口气，接下来便要看夜黯的了。
此时的夜黯和郭顺已经穿好
防风的水靠，展开双翼足足一丈有余的滑翔伞已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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